既然眾人都感興趣,範麓自然就娓娓道來,遊歷之所見所感,有同好之人便是極大的欣慰。
“此次的大啟山西麓之行,我本是想尋訪那牧民傳說中的青冢遺蹟,想好好憑弔一番。不幸遭逢毛賊之後,只得先在清涼峰的銀佛寺落腳。那日傍晚時分,我從銀佛寺的山門往西北方向望去,許是雲霧消散的緣故,目光所及,在那極遠處真的看到一處青色。”
“那一處青色盪漾在水光之中,卻不是水中小洲,而是眾口傳說的青冢。”
“真的是青冢?前朝長公主之墓?”潘知妍早已迫不及待地問道。
“雖然從未有人見過青冢,只是聽淮水以北的牧民口口相傳,在實地去探尋時,那些牧民也語焉不詳或根本不實,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堆借青冢之名的土堆,糊弄世人罷了。不過,我卻堅信,那次看到的便是真的青冢。那處青色看似在水中,其實應該只是青冢的倒影。我猜測不錯的話,那片水域便是玉淵潭,青冢便在潭邊的博望峰上。”
那個風華絕代又命途多舛的奇女子,終究還是歸為一抔黃土,眾人不免微微嘆息。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看一看,範大哥,你還記得怎麼去找嗎?”潘知妍一副心嚮往之的神情。
“那是當然。”範麓的目光卻落在了潘知妍的身旁。“到時相約探訪,到時候我必陪同。”
本來還暈乎乎的端木序,微覺門外有人,便扭頭朝房門外望去,卻發現趙絮白也正扭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後又同時停留在房門處。
兩人這麼一致的扭頭,便引起旁邊潘知妍的注意,接著便是範麓,然後便是眾人,屋內就這麼突然靜了下來。
房門突地咯吱響了一下,簡掌櫃的便抱著一罈酒緩緩的走了進來,“今日石校尉招待貴客,我們有儀軒也得把最好的酒給備上,這可是壓在酒窖最下層的那一罈。”說著,還用手拍了拍壇身,高挑的身段,配上那雪白的小手,卻也恰到好處。
珍藏的美酒,相逢的喜悅,洋溢在潘子翰微醺的眼裡,範麓透紅的臉龐上,潘知妍絮絮叨叨不停的話語中。
酒能醉人,但醉不倒有些人。石家兄弟話語不多,飲酒也不多,如果不是因為範麓的緣故,對於趙和潘的到來,他們可能會裝作視而不見,如今不過是盡地主之誼,禮節性的招待一番。
許是也覺得無趣得緊,石繼威也挑起個話頭,“簡掌櫃,你那個義塾怎麼樣了?”
“多謝校尉大人惦記。我們還在挑選地點呢,到時候免不了要麻煩大人。”簡掌櫃的聲音依然悅耳又稍帶媚意。
“你要開辦義塾?那真是善事一樁。等義塾落成,如果我再來懷朔,十分樂意當個教書的先生。”範麓急於表態道。
“那實在是那些苦命孩子的天大福運。我代孩子們,先敬先生酒一杯。”簡掌櫃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能成為校尉大人座上賓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輩。
“簡大姐,那你這義塾可得抓緊。我範大哥天南海北的遊歷,到時候都不知道去哪裡尋他?”潘知妍在一旁打趣道。
“自然抓緊的。”
“君子一諾,也重如岱山。我自然也會回來看看的,只怕到時候見不到你了。”
美酒總會喝完,相聚也總會散去。
微醺又微醺的潘子翰,一半的身子已靠在了端木序的身上,正慢悠悠地往有儀軒的院門走去,嘴裡還絮叨著,“范家大公子,還真是被我言中了,不受官場和沙場的牽絆,卻最終羈留於情場。今日一見落葭,便完全拋卻了往日的清冷,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