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石家次子，石繼禮在憲京城內掌管各種生意往來，把持著石家的財源，要操心的事情不知千件萬件，但最難的卻是眼前這一件。
大哥石繼威一直以來，對父親大人的安排已心懷不滿，特別是當初晉升校尉未成之後，兩人間的裂縫越來越大。此番那呼蘭軍鎮校尉擅作主張，妄圖干涉那祭祀大事，真的是死有餘辜，差點給石家引火燒身。父親大人不過在信中訓斥幾句，不曾想大哥竟然在懷朔軍鎮掀起軒然大波，若非在北庭節度使和樞密院那裡下足了工夫，不定又要惹來多大的麻煩。
“大哥，此次我前來，帶來的是父親大人的意思，與武川軍鎮和懷荒軍鎮的賭約就此取消。你在懷朔軍鎮，不是為了樹敵，而是為了給太子站位。”幾經斟酌，石繼禮也未曾找到好的說辭，最終還是單刀直入，把事情挑明好了。
“這次父親大人都懶得來信，而是千里迢迢將你從憲京城派來，也還真是對我上心。”石繼威並未回答賭約之事，反而對父親的態度猶為在意。
“大哥，此事不僅僅是父親的意思，也是姑姑的意思。”
“我們石家的所有事，哪一件不是宮裡那位的意思？”石繼威冷冷地回道。
石繼禮知道大哥心中怨氣叢生，特別是對皇后姑姑，對此他不能答話，但此事又不能放任不管，“此事幹系重大，甚至可能會影響的建成繼位。”
“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建成繼位。讓我一直困守在這邊陲軍鎮也好，讓我久居校尉之職也好，甚至父親大人一直的忍讓，都是為了建成的繼位。不知宮裡那位是否明白，如果建成真正擁有了百萬雄兵，又哪裡再需要顧忌這些。”
長久積壓於胸的怨氣，真的是不吐不快，不過石繼威也不希冀宮裡的那位明白這些，父親大人明白這些。自己要做的事情，自己去做就好了，等事情做成之後，再來講這些道理，那個時候自然也就有人會聽了。
言談又再次進入僵局，石繼禮也頗感無奈。大哥的夙願便是金戈鐵馬，殺敵報國，對於父親和姑姑的刻意打壓早心懷怨懟。但要解決此事，總得有一方讓步。很明顯，只能是大哥這一方。
“大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有些想法我也認同。但越境徵兵一事，非同小可。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我擔心姑姑還有父親會有所動作。”
石繼威回頭看了看二弟，緩緩說道，“我不做這懷朔軍鎮的校尉又何妨，就怕他們捨不得把這個位置拱手讓給他人。”
石繼禮無奈地望了望窗外，遠處的懷遠峰雲遮霧繞，白雪皚皚，好冷，在這個地方待久了，人的心也會慢慢變冷吧。
……
數日之後，端木序的營房再次迎來了校丞大人的身影。又是兩匹馬出了關城，過了延折河，來到了懷朔城，還是來到有儀軒。
在酒肆小廝牽走馬匹之際，端木序卻微微扭頭院門外不遠處望去，有一輛馬車停著，馬是好馬，車是好車，但他的目光卻停留在車伕的身上。
車伕身著灰色衣衫，普通至極，卻霍然地朝端木序望了過來。端木序裝作自然地將目光移向了馬的身上，“潘校丞，那可是好馬，以後有機會可得買上幾匹。”
“看什麼馬？走走，趕快進去。”潘子翰哪裡有心思談論什麼馬匹，拽著端木序就往裡走。
端木序順從地跟了進去，微微鬆了口氣。
有儀軒內不見往常酒客的身影，偌大的大堂空蕩蕩的，兩人徑直往裡走，還是朝往常的雅間走去。
還未到門口，便聽到裡面有女子的聲音，很清脆，不是簡掌櫃的聲音，要稚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