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懷朔軍鎮碰到潘子翰,端木序也頗感意外。不過連對自己誤投到這裡,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本來要去武川,卻陰差陽錯來到了懷朔。
更重要的是,這番變化卻跳出了皇甫叔的預料。那麼後續的一切應對都得靠自己。既然皇甫叔預言此處會淪陷,那麼能參與其中,如能觀察其徵兆,未嘗不是件妙事。那就將錯就錯,在此落腳罷了。
石繼威和王龍標也在一側,各自有心思。
雖各懷心思,卻四人三馬,出了甕城門,往懷朔城奔去,一路沙塵。
過了延折河,熟門熟路,石繼威便帶著三人來到了一處酒肆,有儀軒,酒旗招展,燈籠懸垂。
自有酒肆內的小廝牽著馬匹離去,潘子翰笑道,“這酒肆有意思,名字也特別”。
“我也覺得這名字有意思,還專門去問,這裡的女掌櫃解釋過,入得有儀酒肆,品酒而不醉酒,儀容不改,談吐不俗。”
“原來是女掌櫃,那就好解釋了。一群醉鬼,失儀失態,確實不雅,最好是少談不吐。”潘子翰好似明白了其中真諦。
“也算一種解釋。”
四人魚貫而入,自然去到校尉大人的雅間,美酒剛備好,便聽到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石大人光臨,正是蓬蓽生輝啊。”
一位二十出頭的女子,身材高挑勻稱,胸前蔚為壯觀,身著粉紅羅裙,挽了個墮馬髻,滿面含春,急急地進了屋來。
“校尉大人,今天的貴客面生得很。”
“這是簡掌櫃。這是潘校丞。這是錄事王龍標,和……英雄少年白序。這就且算作我給三位的接風宴。”石繼威左右指點,算是做了介紹。
酒入盞,再入口。推杯交盞間,話語也漸漸多起來。
不再有校尉,也不再有校丞,甚至連姓石,姓潘也快混忘了,王龍標的拘謹,混合著美酒,吞沒在肚腑中。
“烽火城西百尺樓 ”
“黃昏獨坐海風秋”
“更吹羌笛關山月”
“無那金閨萬里愁”
美酒入肚,化作詩意三千。
“在這懷朔邊關,難忘家中的金閨啊。”石和潘轟然大笑,而端木序還未有如此愁腸,更無金閨愁。
“哪裡有什麼金閨?”王龍標苦笑道,卻有那麼一身倩影在心頭浮現,不知此時可好。
“王錄事,如此文才,不知有多少女子傾心。過些日子,我給你挑幾個秀外慧中的,你看看中不中意?”一旁的簡掌櫃,不知是揶揄還是認真說道。
“簡掌櫃就莫取笑了。”王龍標連連擺手。
“校尉大人,我敬你一杯。”潘子翰手持酒盞,神情鄭重。這邊陲之地,總算是稍稍遠離憲京城中的明爭暗鬥。雖不妄想彼此能肝膽相照,但能暫時握手言和,也不失為件幸事。
“來,幹。”石繼威也一飲而盡。
門外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接著便是個滿臉油汙的小男孩貿然地推開了房門,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亂轉,忽地躲到了酒桌之下。
後面接著跟進來一個壯漢,罵罵咧咧的,“兔崽子,跑哪裡去了?”不過在看到了石繼威之後,馬上換上笑臉,躬身往下,“請校尉大人贖罪,不知大人在此。”
“混賬東西,怎麼跑這裡來了,還不掌嘴?”簡掌櫃霍地站了起來,美目一瞪,自有一番威嚴。
“啪,啪,啪”那壯漢下手毫不手軟,打得結結實實,臉上驟然變紅。
“下去吧。”石繼威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