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倦馬馱著一個倦人,來到了不知疲倦奔流不息的延折河邊,在幷州城內賞遊,在重明樓內買醉,再怎麼放慢腳步,馬蹄噠噠,還是來到這懷朔軍鎮。
北面的懷遠峰頂藏在雲霧中,自有皚皚的積雪講述其高度,山腳之下,巍巍的城牆,猶如一條長龍連線著北翼城、關城、南翼城以及偏西南方的朔清山下的威遠城,綿綿數十里,險峻天成,天下第一雄關,其言不虛。
潘子翰久藏心中的不忿,在見到如此巍然大物後也蕩然無存,大丈夫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也未嘗不是件痛快之事。
他催馬而行,不是去往懷遠峰下的懷朔城,而是過了渡橋,直奔關城而去。
關城前後均設有甕城,更顯得巍峨壯觀。他抬頭看了一眼東甕城城門樓眉額上刻的“率莫”兩字,心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之大,哪裡有自在之身。”
隨後他便驅馬來到東甕城的東側門,遞上軍牒和告身,由守門計程車卒領著,進入關城,直奔校尉府。
“一路辛苦。”石繼威語氣平淡,對著這個樞密院硬塞進來的校丞,沒有好感,更何況還是潘家的人。
“卑職依軍令行事,何談辛苦。”對方語氣中的冷淡,潘子翰何嘗聽不出來,便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不過他的目光不是停留在石繼威的身上,而是他身旁之人,王龍標,那重明樓上“不破骨勒終不還”之人。
王龍標也是前兩日持石繼崇的薦書,投奔石繼威,被用作軍中的錄事。此刻看到潘子翰,也頗為詫異。那個要醉臥沙場的人,真的來到這懷朔軍鎮醉臥嗎?
冷淡對冷淡,詫異對詫異,各懷心思。
此時,門外傳來士卒的聲音,“報,神武營已從上亥村徵兵回城,等大人召見。”
石繼威便撂下這位新來的校丞,朝門外走去,徵兵才是大事。
在校尉府前的校場上,端木序等人整齊列隊。站在最前的便是神武營軍候曹大成,在其後面是隊率魏宗亮,而端木序這些新兵,則站在了最後。
“報告校尉大人,此次上亥村徵兵,二……十一人。”曹大成說到數字時,稍微停頓了一下。
“這麼少?”石繼威可不滿意。
“大人,此次徵兵,碰上了武川鎮的天狼營……”魏宗亮正要趕緊補充,卻聽到外面有傳令兵,“報,神威營已從下荒村回城。”
一隊騎兵,風塵僕僕,也有血跡斑斑,向著校場過來。
看到這一幕,石繼威的眼神一凝。
神威營軍候李德遠連忙跳下馬來,俯身抱拳,“卑職有負大人重託,此行未能徵兵成功,反而與懷荒軍鎮起了衝突,弟兄們掛了彩。請大人責罰。”
“都起來吧。此事已在預料當中,武川和懷荒的反應也實屬正常。不過既然有徵到兵的,神武營說說當時的情況。”石繼威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而跟隨而來的潘子翰則沉浸在震驚和不解當中。
得到曹軍候的眼神指示,魏宗亮繼續說道,“卑職等在上亥村徵兵,前兩日還頗為順利,不料第三日清晨,武川軍鎮的天狼營便趕到了,聲稱我軍越境行動。我們豈肯退讓,那有損大人的威名。僵持不下,後決意用比試弓箭定進退。”
“什麼越境行動?那只是我還未來得及給老蘇和老裴打招呼而已。比試弓箭,那天狼營的射術可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