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御盯著春庭下巴上的那一塊紅,小姑娘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方才她用力擦拭的表情有多麼厭惡,可在城門的時候她不僅沒表現出來,還極力忍下了,甚至攔下了他想要衝動的意圖,才得以讓他們成功進城。
羅御不由去想,如果當時春庭沒有反應過來,他沒有忍下來,現在會怎樣?大概就是會被那兵頭隨口安一個罪名抓起來吧,至於春庭,大概就會變成那兵頭的玩物吧......
他還是太過於衝動,若是當時就想到這些後果,自然會避開許多沒必要的麻煩。衝動不可取,不可取啊。
“我並不認得凌香齋的三掌櫃的。”羅御輕笑,“我甚至連臨安城裡有沒有凌香齋都不確定。”
方才羅御一直沒有接話,春庭當是他不想同她說,這會聽羅御這麼一說,不由一愣,“那您也敢這般說?要是臨安城裡沒有凌香齋怎麼辦?要是凌香齋沒有三掌櫃的又怎麼辦呀?”
為了隱瞞身份,春庭在外自然不能叫羅御小侯爺的,但一開口就是您啊您的,聽得羅御怪不舒服的。他們是扮作夫妻,可他們的行為舉止裡面哪有半分像是夫妻?倒是更像一個平民偏要逞強帶了個丫鬟出來。
“凌香齋是老字號,南唐大半的城鎮裡面都有。”羅御耐心解釋道,“凌香齋有三個掌櫃的這是傳統,這麼說定然不會錯就是了。”
可春庭還是覺得好險,既然是大半的城鎮裡面都有,那肯定還是有沒有的地方啊,要是臨安城裡面沒有那可怎麼辦......
不過好在,他們有驚無險的進來了。
兩人並肩走在臨安的街道上,臨安的治理還算是不錯,城裡城外儼然是兩種景象。城外的人苦苦掙扎想要進到城裡來,城裡的人安居樂業卻總嫌現如今的生活不夠好,想要到別的城池去。
人啊,總是這般貪得無厭,也不想想現在出城去會不會被路上的流民吃了,羅御和春庭手上拿著的戶籍就證明了這些事。
進了城似乎就卸下了一個重擔,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開端了。春庭甚至覺得走在路上的風吹過來都是輕飄飄的,頭上的太陽也沒那樣曬了,進了城這些普通的事物便美好了起來。
“你沒吃過凌香齋的糕點?”羅御問道,“我記得京城裡頭凌香齋的點心也算是小有名氣,我娘就喜歡他家的糖蒸酥酪,回回都指使我去買,明明家裡頭丫鬟小廝都不缺,就好像我買回來的能好吃點似的。”語氣裡帶著三分不屑三分悵然還有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春庭對羅御和慶安侯夫人不和略有所耳聞,便扯開些話題,“我連凌香齋都不怎麼聽說過的,在京裡的時候吃的都是七味齋的點心。大多都是秋枝出去買的,她樂意吃七味齋的點心,我也不怎麼出門,到現在連去七味齋的路都記不得,更別說凌香齋了。”
“七味齋也不過是近七八年才起來的,比之凌香齋到底還差了些基底。”羅御道。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連飯都要吃不上的人,在這裡議論這些昂貴的點心做什麼。
確實是昂貴,一塊凌香齋的點心,都能換二十幾張幹饃饃了......
奢侈,實在是奢侈,春庭想著以前秋枝月月都去買七品齋的點心吃,當時覺得怎樣,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一陣肉疼。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往前得了一塊麥芽糖都能高興半天的小姑娘,現在拿了窩絲糖給她都嫌太甜膩了些。
尋了一處驛站,春庭身上只剩下兩三塊碎銀了,只開了一間最普通的房間住一夜就要五百文,春庭掏錢的時候都覺得心在滴血。這才只是開始,他們又不能一直住在臨安城裡面,到別的城池裡面依舊要住驛站的,可手上的銀錢就這麼多,這般下來雖然說不上是花錢如流水吧,但想要撐到淮陽還是有些困難的。
羅御原想再要一床被褥,誰想前臺那小二低頭打著算盤,都不曾看羅御一眼,“一床被褥一百文,您還要什麼一起說了吧,把錢也一塊交了。”
春庭聽得額角青筋暴起,一床被褥就要一百文,他們咋不去搶劫啊!山匪都沒有像他們這般明目張膽地搶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