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煙冷著臉,哭過的臉上像是繃緊了一張紙畫的麵皮,難以對著周靈兒這張臉扯出一個笑來。她也懶得做戲,周靈兒夜半前來絕不是為了虛與委蛇演這一場鴻門宴來的。“那你就去想辦法殺了那個季薔,又不讓夏璟年知道。我也不是夏璟年,幫不了你。”
“你幫的了我。你若是做不到,這偌大的皇宮也就沒人做的到了。”
“我要寵愛,要位分。你要夏成慕出來,我有辦法,這個交易你做還是不做?”
周靈兒探近了身子,拿出帕子輕柔地替顧寒煙擦著滿手的血跡,一下下輕的很,似乎生怕她疼著了。
顧寒煙笑了,一雙眼死死凝著周靈兒,月光照進她眼裡,照的瞳仁亮的可怕。“夏成慕是誰,你怎麼料定我想放他出來?我若是說恨不得那祠堂能關他一輩子呢。”
周靈兒已將那汙漬血跡擦的差不多幹淨,走到梳妝檯上拿了一瓶金瘡藥給顧寒煙撒到指甲刺破的傷口上,說不出的溫柔小意。“我是來探望關心你的,你若是不想,那姐姐便走了就是。”
說罷,將那已經變成猩紅的帕子輕輕放到了顧寒煙手裡。說道:“這血,這傷,是為誰傷的,誰流的?仇人,還是賤人?這不值得,妹妹比我更懂得。是關心的,才對吧?”
周靈兒走了,第二天顧寒煙早早便傳了訊息過去,她同意那交易了。
幾天後,角門處等著個迎人的小太監,第一眼見著那從角門進來的人就嚇了一跳,啞著嗓子拼了命擠出幾個字來:“是西域的蠱師大人吧,主子讓我前來迎您。”
那人手上纏著條指寬的小青蛇,青翠青翠的,繞在他腕上,嘶嘶的吐著信子,深碧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埋著頭的小太監。
小太監一路埋著頭,領著他從側門繞路進了柳宮。這毒蠱師著實長相不一般,全臉紋著奇怪的符文一直延伸到脖子上去,打扮奇怪,絳紫青綠的衣服混著穿像裙子又像條道袍。
直出了內殿,小太監才顫顫巍巍抬起了頭,渾身像是冷水裡泡了個澡。
顧寒煙等在殿中,“蠱師,可有迷人心智的蠱,不害姓命,只要能等到寵愛便行。”
“這簡單……”
一隻米粒大小的赤紅小蟲子埋在夏璟年每天午後御用的玫瑰綠豆糕中,一路由宮女端到了夏璟年桌上。
“這是貴妃娘娘親自囑咐奴婢御膳房做的,還請皇上嚐嚐。”
顧寒煙不傻,這蠱查不出來好,查出來自然也不能查到自己頭上。周靈兒自己願意的,承她個名字自然也沒什麼。
她正坐在宮外的院子裡曬著太陽,午後的陽光還算晴朗,春天裡整日沉悶,壓抑著好不容易有點兒亮色。她坐在杏樹下,還沒結杏子,杏花正好,落到她膝上肩旁,薰的人昏昏欲睡,她朦朦朧朧聽著那宮女彙報給夏璟年下蠱成功的事兒。
春日遲遲,杏花滿頭。
那宮女是季薔身邊領事兒的大宮女,眼看著顧寒煙欲睡不睡昏昏沉沉的,抬起頭卻看那塗著硃紅丹蔻指尖捻著小小一丸藥。
“只這一粒,我聽得季薔死了,你和你宮外的弟弟便無事。若是季薔無事,那便要你和你弟弟一起死了。你回去皇后娘娘身邊伺候吧……”顧寒煙擺擺手,示意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