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撒謊了。
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自從那次勃固回來後,伊藤惠不知怎麼搞的,一直對一架“劍蘭”塗裝的P40念念不忘,甚至到了平時執行任務也興致缺缺的地步,可你要是和她說攻擊美國佬的空軍,她就比誰都積極。
可如今緬甸的上空哪還有美國人的飛機?
為了這個事,隊裡不少飛行員都頗有微詞,可伊藤惠我行我素。
這一回柏木受命和佐藤大佐徵招全軍航空精英,共建一支航空特戰隊,佐藤負責第一中隊,而他則負責第二中隊。柏木接到任命以後,害怕自己離任後伊藤惠應付不了新的指揮官,因此特地向上級請求,把她調到了自己手下,可她依然故我。
這就有點麻煩了,要知道現在這個特戰隊幾乎全是精英飛行員組成的,放進一個對什麼任務都沒幹勁的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副中隊長!
這就很嚴重了。
為此,柏木不止一次像伊藤惠提出注意影響,可收效甚微。
“これは私の心の魔です,柏木さん。彼に勝つだけで、私は本當に以前の私を回復することができます(日語:或許這已經是我的心魔了,柏木。只有戰勝他,我才能真正恢復以前的我)。”
這是伊藤惠的答覆,柏木記憶猶新。
可那架“劍蘭”……
前陣子偷襲昆明的時候,柏木曾經親眼見識過它的可怕——在1比4的劣勢下,居然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裡全殲了自己的小隊!
要不是當時伊藤惠還沒到隊裡……不對,應該說幸好當時她不在——柏木可不敢讓她跟這麼可怕的對手戰鬥。
因為他喜歡她,很早以前就在喜歡了。
可是不出戰“劍蘭”,普通的任務惠又根本提不起勁頭,如今隊裡對她這個副隊長攢集的不滿已經越來越嚴重了。柏木沒有辦法,這才有了今天的謊言。
他要用今天的戰績向隊員們說明,惠也是可以勝任其他任務的。
可他沒想到佐藤的轟炸機中隊手腳這麼快,居然已經完成整個掃蕩了!
那自己的計劃……
想到這個,柏木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一肚子火沒處撒,一轉眼看到地面上還有兩個兩個支那士兵,頓時一腔無名怒火找到了宣洩之處。
“伊藤さん、私に急降下します(日語:伊藤,跟我俯衝)!”柏木咬牙切齒地喊道。
“なに(日語:什麼)?”
“下が見えますか?そこには支那兵が二人います。行きます機関銃で帝國の尊厳に挑戦してはいけないと伝えましょう(日語:看到下面了嗎?那裡還有兩個支那士兵。咱們用機槍告訴他們帝國尊嚴不容挑戰)!”
伊藤惠微微蹙了蹙眉頭。
她當然看到了,不過那兩個已經破爛成叫花子的還能叫士兵嗎?
他們的手中甚至沒有武器。
“めぐみ,どうした(日語:惠,怎麼了)?”柏木的聲音從無線電的傳了過來。
“確かに?(日語:你確定這麼做)?”伊藤惠突然問了一聲。
戰鬥之中的生死搏殺是一回事,然而單純地虐殺對方手無寸鐵的步兵——儘管她的同僚們似乎都喜歡這麼做——但伊藤惠依然覺得這種行為有違帝國航空兵的驕傲。
“……めぐみ(日語:惠)?”柏木疑惑不解。
“…………なんでもない(日語:沒什麼)。”
伊藤惠不再說話,默默地跟著他開始急速的向下俯衝。
地面在迅速的接近,原本如火柴梗大小的人體已經清晰地展現出它的輪廓,在這個視距上,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的樣子:其中個子高一點的那個似乎是軍官,而另一個矮一點的則是士兵……並且毫無疑問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伊藤惠甚至分辨出他們臉上流露出的深深的絕望和仇恨,可他們手中甚至連基礎的步槍都沒有。
近了,更近了……
柏木大佐率先開火,連串的曳光彈呼嘯著從空中劃落,伊藤惠清楚地看到那個士兵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掩護他的長官,結果導致7.7毫米口徑的子彈在他的胸口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這已經不是戰鬥了,是屠殺!
伊藤惠閉上了眼睛。
不知怎地,操縱桿上的機槍發射鈕,這一次竟無論如何也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