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與其說是忠告,不如說是警告。
昨晚田五太過沖動了,然後衝著孫英和蒯蒙說了一些不太好的話,雖然田七立刻就去道歉,雖然蒯蒙說了一聲沒事,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句話讓蒯蒙記住了。
不過蒯蒙現在也不需要田豫再警告自己了,當他昨天見到田豫一把戰刀就將他們頭痛不已的事情解決了,這一幕估計蒯蒙會記住一輩子的,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蔡家再荊州的地位還隱隱的在蒯家之上。
就是因為武力,蔡家牢牢握住荊州的大軍,荊州二十萬大軍,除了江夏黃祖是半獨立狀態,荊南的確豪族和異族林立。
剩下荊北之地劉表手裡的所謂馬步軍二十萬和十萬水軍全都是蔡家的嫡系在控制著,而荊州最精銳的那些水軍,更是被蔡瑁牢牢的握在了他自己和他外甥張允手中。
之前蒯蒙總是覺的,就蔡家那群人的智商,既看不清當前局勢,又沒有腦子,被魏王和周瑜聯手坑的連命都丟了。
就這種人掌握的大軍,在蒯蒙的眼裡,或者說在之前蒯蒙的眼裡,這種蠢貨帶領的大軍,那就是在給敵人送裝備的,也難怪當初荊州的戰績是屢戰屢敗,讓一個小小的江東打的毫無脾氣。
直到昨天晚上看到了田豫那一刀之威,直到了田豫還只是大病初癒,知道了,田豫的武力在當今天下連前五十都排不進去的時候,蒯蒙整個人都是懵的。
“學生明白了,從今天開始,不該有的心思,學生絕不會再有了。”蒯蒙十分的識趣,他知道自己之前見到了誤區,尤其是在嚴顏這個益州的勇將被他們這群年輕人給聯手坑死之後,便更加的狂傲了,不是因為世家子弟的狂傲,是對自己能力自信的那種狂傲。
“你知道就好,你還年輕,你們的路在遠方,在未來,現在你們還是要多看多聽,否則會吃大虧的。”田豫平淡的喝了一口小文欽剛送過來的茶湯,慢吞吞的教訓著蒯蒙這個他十分看好的年輕人。
“學生記住了。”蒯蒙恭謹的行禮,同時問道,“國讓將軍,一人之勇,真的可以扭轉戰局麼?”
田豫被蒯蒙這個問題問的一愣,倒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再想怎麼回答蒯蒙才能讓他理解。
“你知道的勇將都有何人?”
蒯蒙想了想,“宋國之叔梁紇,秦末之楚霸王,當今之關雲長,已故的呂奉先。”
蒯蒙給了四個人物,都是被人熟知的四個,代表了四個時代。
叔梁紇是春秋宋國人,他不太為人所知,但是他兒子十分的厲害,他兒子子姓,孔氏,名丘,雖然現在知道叔梁紇的都是說這是孔聖人的父親,但是在那個時代,提到孔聖人,都是說他是叔梁紇的兒子。
叔梁紇前半生只是一個讓諸國國主有些印象的勇士,他本來只是宋國君主的後代,後來顛沛流離之後跑到了魯國,從一個博學多才的文官士大夫轉行幹了武將,還混得越來越好,最後和名將狄虒彌,以及孟家的家臣秦堇父兩人合稱魯國三虎。
但是這魯國三虎,秦堇父和狄虒彌是名將,虎將,而這位叔梁紇卻是真的虎。
在叔梁紇五十多歲的時候,晉國士大夫荀罃、荀偃、士匄忽悠著諸侯的聯軍去打逼陽國(天地良心,真的是這個名字),然後本來一路輕鬆的戰爭在逼陽國的逼陽城陷入了僵局。
聯軍之中魯國的大將秦堇父一怒之下靠著人力將一批新弄出來的攻城車運到了戰場上,就要靠著這個衝破逼陽城的城門。
逼陽國的人看這個架勢也知道自己是打不過了,乾脆就自己將城門給開啟了,放聯軍計程車卒進來。
諸侯聯軍見這架勢也不客氣,直接就帶兵衝了進去,結果逼陽城在內城設定了“千斤閘”,等到聯軍士卒進來不少之後,便一刀砍斷繩索,將千斤閘給放了下來,要將諸侯聯軍一分為二,以求那反敗為勝之機。
逼陽國的主帥想的挺好,但是他落下千斤閘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魯國的軍隊進入,而叔梁紇則是領兵大將,看到頭頂的千斤閘,“魯國虎逼...虎將”叔梁紇直接將那千斤閘給扛了起來。
叔梁紇不但扛住了城門,還生生的堅持到大軍從逼陽城裡面撤出來,最後自己還安然後退了。就因為這件事,魯國孟氏之主也就是孟子的老祖宗親自給叔梁紇證明,說他如老虎一般勇猛。
如果僅僅是這般,叔梁紇只能算是一個極為勇猛的大將,在他力舉城門二十年後,也就是他七十多歲的時候,他隨著魯國的“聖人”臧武仲駐守在魯國的邊境。
正趕上齊魯交惡,齊王命大將高厚將臧武仲給圍困了,要生擒這位魯國的聖人,以羞辱魯國。
然後就在圍困之中,叔梁紇帶著三百勇士,保護著臧武仲以及他的家人臧疇 、臧賈,連夜奇襲了齊軍,將近乎百倍的敵人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從包圍中從容撤退,將這位聖人安全的送到了旅松。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將臧武仲等人送到了旅松之後,已經七十多歲的叔梁紇覺的自己不能放棄自子的駐地,帶著三百勇士再次殺了回去,還是那個方位,還是那些敵人,還是那麼輕鬆。
齊國的大軍一晚上連續被叔梁紇突襲突破了兩次,也實在是沒臉也沒辦法再繼續和叔梁紇作戰了,乾脆繼續圍困了幾天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就將大軍撤回了齊國。
從此,叔梁紇之名徹底響徹了天下諸侯。
楚霸王項羽自然就不用多說了,而更近的呂奉先,和還活著的關雲長,那也是天下勇將,蒯蒙提的這三個人,都是他知道的,且認為的最為有勇無謀的四個人,就想要問問田豫這是為何。
田豫很明顯也知道蒯蒙的意思,四個人裡兩個兵敗而死,一個很明顯已經踏進陷阱裡了,而唯一一個善終的不僅僅是因為年代太久遠,還因為叔梁紇此人本就是文臣士大夫專職出來的。
“你這個小子,不老實啊。”田豫看著蒯蒙呵呵一笑,“你不就是想說勇將者,大多有勇無謀麼?”
“國讓將軍見諒,天下勇將,大多給小子的便是這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