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運算元沉默了很久,靜靜地看著長街的盡頭。
在王小花看不見的地方,有兩個歲月裡的少年相背而去。
“也許會,因為這一次,大概他們真的鬧翻了。”
“為什麼?因為那塊骨頭?”
“是的。”
卜運算元輕聲說著,牽著小道童的手向著鎮外而去。
“但是我們管不了,也勸不住,崖上的人如果還在,也許能夠勸解一些,但是現在崖上的人不在了,人間就沒人能夠勸得住了。”
“那人間怎麼辦?”
“祈禱,祈禱二人能夠和和氣氣地,去解決一些問題。”
這個世人稱之為離命運三尺的老人,在這個風雪小鎮裡,卻是說著最為無力的話。
王小花捏了捏卜運算元的手。
二人離開了鎮子。
就像道人說的那樣。
.......
陳鶴的鐵板豆腐確實人間一絕。
陳懷風覺得哪怕是黃粱那邊的正統,大概頂多會辣一些。
但是陳鶴這樣走南闖北閒適人間的人,做出來的豆腐,卻是又香又嫩,雖然這有他不知道從哪裡買回來的豆腐確實很好的原因,但是那種精彩的調味卻是豆腐本身所不能賦予的。
陳懷風在這個大年三十的晚上,懷抱著對於養生之道的濃烈的愧疚,一口氣吃完了四塊豆腐,又喝了兩壺熱酒。
陳鶴只是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喝著酒看著。
大約對於一個廚子而言,最大的成就,便是自己做的東西,連湯都被喝完了。
陳鶴雖然不是廚子,但是也有著這種自豪感。
二人便在風雪街簷下,很是安逸地喝著酒,吃著各種吃的。
不止是鐵板豆腐。
陳鶴只是去買了一些豆腐而已,只是正如他所說,租一間房子,便真的只是一個人過年,留在這片風雪街頭,便是整個鎮子陪他一起過年。
於是在人間煙火漸漸升起的街頭,不時便有鎮上的人們拿著吃的,跑過來給風雪街頭對爐而坐的兩人送著吃的。
有團圓丸子,有年年有餘,二人對著一街風雪,倒是吃得很是豐盛。
鎮尾酒肆的許春花也給他們送來了兩壺溫酒,大概也是猜到了這個時不時便從山上下來找陳鶴閒聊的人,多半會陪著他一起過年。
大概也是已經在家裡吃過年夜飯了,所以許春花也沒有急著回去,陪著二人一同在簷下看了一會雪和煙花。
這個小鎮姑娘又穿著了那日的碎花小裙,撐著小白傘,站在簷下,很是安靜地看著天空的那些絢爛。
“你說他現在在哪裡過年呢?”
陳鶴喝著酒,笑著說道:“這樣的事情,我怎麼知道呢?你自己當時又沒問問他要去哪裡。”
許春花心想我當時都氣壞了,我還得耐著性子去問問?
不過這樣的話當然沒有說出來,只是看了許久,又低下頭來,回頭看著簷下對爐而坐的陳鶴,笑盈盈地說道:“新年快樂。”
陳鶴微微笑著,說道:“新年快樂。”
於是撐著小白傘穿著小花裙的小鎮姑娘,便在大片的煙花裡,寥落地向著小鎮風雪裡而去。
陳懷風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抱著劍,握著酒壺,在一旁帶著笑意很是安逸地看著。
陳鶴雖然知道陳懷風指定沒有在想什麼正經的事情,但是也沒有理會他那種很是古怪的笑意,只是喝著酒,順便捏了一顆肉丸子丟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