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蘆今日沒有再打牌了。
其實人間劍宗往年過年的時候,都會打牌打上三天三夜。
有時候連叢刃都會少見的走出一池,坐在門房裡,叫住陳懷風他們幾個師兄弟,來上幾圈。
只是今年大家都沒有打牌。
常年混跡於城南菜市的姜葉燒得一手好菜,從下午一直忙到了夜晚,才做好了一大桌吃的。
吃年夜飯的地點,便放在了三池那邊。
三池那邊背靠人間長街,自然要比一池或者離劍宗大門最近的二池要熱鬧得多。
樓外風雪被師兄們懸劍驅散。
雖然他們平常時候活得像個南衣城中普通的世人一樣,但是有時候,劍修的身份,自然還是極為重要的。
譬如這種十來個師兄弟在只是作為住宿的樓中坐不下,不得不將年夜飯擺在風雪裡的時候。
其實今年的年夜飯,比以往要少一些。
因為有些人不在,譬如叢刃與陳懷風他們。
也有些人不在了,譬如死在了大澤深處與南衣城外的懷民師兄他們。
所以師兄們看著那一張去年用過,今年卻顯得空了許多的桌子,還是輕聲嘆息著。
不過也並不是第一次有著這種情況。
這些師兄們往年其實經歷過不少這樣的事情。
譬如當他們還是一些少年的時候,那些很多年前的劍宗師兄們,在某個清晨,便揹著劍離開了劍宗,走入了人間。
於是那一年的年夜飯便會少上幾個人。
今年真正屬於這種的,也許只有陳懷風。
張小魚不是的,懷民他們也不是的。
師兄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但什麼也沒有說,起身去三池這邊的廚房,幫姜葉端著菜。
一直到一桌豐盛的菜品都擺滿了桌子,叢心才拉著在門房睡覺的胡蘆姍姍來遲。
叢心自然坐在了主位上,往年和張小魚擠在角落裡的胡蘆今年倒是坐在了叢心旁邊。而後便是南德曲梅曲明他們,還有一個空位,是留給依舊在廚房的姜葉的。
人都到齊之後,這處風雪裡的年夜飯倒是漸漸熱鬧了起來。
頭頂劍火高懸,很是明亮,人間風雪只是偶爾遺漏一些,落向了這一處,園林外有著世人的歡笑聲與祝福聲,璀璨的煙火或近或遠地在夜空裡綻放著。
梅曲明看著一旁在那裡揉著眼睛打哈欠的胡蘆,笑呵呵地說道:“胡蘆娃你怎麼就困了?”
胡蘆娃這個稱呼,一般是陳懷風或者張小魚喜歡這麼叫。
梅曲明他們有時候也會叫一下,但是並不常這樣說,一般都是小胡蘆之類。
胡蘆懨懨地正想說什麼,一旁的叢心卻是在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給少年頭上來了一下。
“大過年的,開心一些。”
叢心看起來很稚氣,然而這種時候卻很有威嚴。
畢竟這是叢刃有時候都需要讓三分的劍宗小吉祥物。
胡蘆這才對著諸位師兄們擠了一個笑臉。
少年十四歲與十五歲,也許模樣差別不大,身高也許高了許多,至少不會站在高高大大的陳懷風身邊的時候,像個小稚童一樣了。
只是有些東西的變化,自然不止是形體上的。
梅曲明他們自然知道胡蘆依舊沒有能夠從許多的東西里走出來,所以在那裡想辦法說著一些趣事活躍著氣氛。
“你們還記得小魚剛來那年的時候嗎?懷風師兄要點劍火驅風雪,他偏偏要自己來,結果才學劍沒多久的他,那柄劍才始盤旋在風雪裡,就被吹歪了去,落到人間街頭去了,給路過的人們嚇了一大跳。”
只不過這件趣事也許並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