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人間高崖之上枯守了一千年的女子輕聲說道。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修行,比如渡河。”
“於是就想著,等到以後,等到以後人間同流了,我們再來這裡,好好的安靜地看一遍人間的盡頭。”
孩童注意到了秋水話語裡的詞語。
不是我,而是我們。
那個人是誰呢?
或者說,那些人是誰呢?
孩童並不知道,也沒有去問,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舟尾,聽著秋水講著千年前的故事。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一等,便是一千年。”
秋水不無感傷地說著。
“有人死在了南衣城,有人去了高崖,有人在人間做了帝王。於是誰也沒有再提及過這些故事。”
好像秋水的那些傷懷之意,使得天色也昏暗下來了一樣。
但是並不是的。
只是小舟已經逼近了那些匯聚而來的山脈。
這裡暮色稀薄,這裡霞光柔軟,這裡大河平靜,前方的那些高山截斷河流,就像一處靜謐的平湖一般。
破開平湖的是一片葉子。
葉子向著峽谷而去。
於是人間光芒暗淡下來。
孩童抬頭看著舟頭的那個女子,從上方稀薄地灑進這處秋水尾巴的暮光只是零星地灑落在那一瀑白髮之上。
像是暮色星河一般。
孩童本以為這樣的場景會持續很久。
只是很快,那些天光便重新隨著海風,明亮地灑落在了這艘小舟之上。
孩童睜大了眼睛,連懷裡的劍都鬆開了幾分。
秋水同樣抬頭靜靜地看著遙遠的南方的海。
南方的海,藍色的海,落在千年歲月錯失的目光裡,像是一捧蔚藍的淚水。
這個白髮女子站在舟頭,靜靜地遠眺那一片海。
無盡深洋就像東海一樣,同樣無邊無際。
但是她並不覺得遙遠。
人間的盡頭什麼也沒有。
一片空闊,萬般匍匐在那些向著天空翹起的高山崖角之下。
沿海而去,在一片極為遙遠的地方,是許多修建在山崖上下的建築,空空如也的建築。
那裡曾經有過八十萬人。
但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孩童怔怔地看著那些自己從未見過的海。
“我們還要繼續往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