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城中之人只是偶爾抬眼從傘下看一眼,便安安靜靜地在夜色裡離去了。
張三同樣撐著傘在街頭走著。
雖然那個叫做陳青山的山河觀道人說了不要讓自己一直往那裡跑了,但是偶爾去一下還是可以的。
而且在把一些事情說清之後,他媳婦也重新登門道歉了,還帶了許多禮物。
所以張三倒是不怕自家媳婦再鬧什麼了。
相反,他媳婦倒是變得殷勤起來,總是問著張三——你怎麼還不去看那個北方的小神仙?
張三很是無奈。
於是撐著傘,提了一塊臘肉,在風雪裡向著那條巷子而去。
走過街頭的時候,看見天穹之上,似乎有道劍光劃破風雪而去,倒是讓那些迷離的月色多了一線清明,只是很快又漸漸癒合了下來,如同只是夢境錯覺一般。
當然不是錯覺。
張三停了下來,看了一陣,卻是暢想著自家女兒,日後大概也可以像那些修行界的人一樣,在風雪人間瀟灑而去,於是又開心了起來,低下頭,繼續向著前方而去。
只是走到那條巷子附近的時候,卻是看見向著巷子而去的那條崎嶇的斜坡臺階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握著兩柄劍的紅衣女子。
張三愣了一愣。
抬頭看向天穹,確實有一道落向人間的明澈的通路,正在風雪裡漸漸被雪花蓋過去。
難道這便是方才那個劍修?
張三偷偷看了兩眼,只覺得這個年輕的紅衣女子身上有種很是冷冽的清冷寒意,目光又落在了那兩柄劍上,下意思地縮了縮脖子,而後沿著斜坡的另一邊向著巷子裡走去。
只是走了沒幾步,那個紅衣女子便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張三,目光落在了張三手裡提著的那一塊臘肉之上,張三下意識地停了下來,站在那裡。
紅衣女子看了許久,才清冷地開口說道:“巷子裡是不是住了一個山河觀的道人?”
張三愣了一愣,而後果斷地搖著頭說道:“沒有,那裡以前住過一些劍修,但是沒有道人。”
紅衣女子靜靜地看著張三,而後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向著巷子裡走去。
張三猶豫了少許,也慢慢地跟了上去。
滿巷風雪,紅衣女子在那棵槐樹下的小院子不遠處停了下來,靜靜地看了很久,而後目光落向了不遠處的另一個看起來沒人的院子。
看了那個院子許久,紅衣女子轉頭看向提著臘肉跟了上來的張三,平靜地說道:“如果你認識這個院子的主人,告訴他,這個院子我租了,可以讓他來找我拿錢。”
張三猶豫了少許,走上前去,很是誠懇地說道:“我就是,但是這個院子鬧鬼,你看那裡還有一棵槐樹,住在裡面可能不安生。”
當時張三也曾拿過槐樹做文章——木旁有鬼,天下安寧。
只不過現在便成了樹旁有鬼,住著不安生。
紅衣女子只是平靜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不怕鬼。”
張三猶豫了少許,看了一眼一旁的院子,不知為何又有了些勇氣,很是堅決地說道:“我不租。”
紅衣女子停在了院門口,從懷裡摸了一個錢袋子,丟了過來,丟在了張三懷裡。
“我覺得可以租。”
張三有些憤怒地說道:“你這是不講理!”
紅衣女子回頭看了張三一眼,風雪裡眸光平靜而淡然。
“是,那又如何?”
院門緩緩合上。
張三怔怔地站在那裡,又氣餒地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