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東海劍宗比嶺南強太多不是沒有道理的。
南島穿過那些自己的劍意,停在了草廬前,一同抬頭看著那片神海天穹許久,而後輕聲說道:“我喝酒的時候,你是否真的去到了那片大湖之上。”
桃花平靜地說道:“你覺得我去了,那我便去了。”
湖上那些匆匆來去的劍意,自然是來自南島的敘述之詞。
只是南島也不確定——那場試劍,是否真的存在。
“師弟似乎真的在關外三十里,斬了一枝梅花。”
南島輕聲說道。
“這是不可思議不可置信的事情。”
桃花倒是依舊平靜。
“自然應該如此,倘若心中之劍不能落向人間,便只是一種自我慰藉。”
南島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所以師弟究竟是誰呢?”
這是南島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但是沒有問別人,只是問了桃花,也許是在問著自己。
桃花也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只是站在那裡並沒有回答。
南島自然也沒有苛求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再看那片天穹,而是看向了桃花,也看向了風雪裡的草廬。
“有了這座草廬之後,你便不用在睡在桃樹下了。”
桃花靜靜地看著那條通往樹下的小道,緩緩說道:“其實都是一樣,我既然是心我,自然便是要你看我,我才能存在。你若不看,自然便可以當做是彌散天地間的一粒塵埃而已。”
南島輕聲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過往那些與你的糾纏紛爭,都是我與自己在作對?”
“誰說不是呢?”
桃花說得很平靜,轉身推開了草廬的門,沒有走進去,草廬裡面是黑色的,像是曾經沒有燃燒過的神海夜色穹頂一般,也許裡面什麼都沒有,也不可能走得進去。南島所看見的草廬,只是一個依附在神海之中的表象——沒有定義,沒有尺度。
也許第二峰那個老劍修的草廬裡也是什麼都沒有。
桃花安靜地坐在草廬前的時候,那柄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的桃花小劍再度懸浮在了桃花的掌心被虛捧著。
“在天上鎮的時候,你似乎動了些心思。”桃花的聲音平靜地穿過數尺風雪,傳到了南島耳中,這個臉上只有一朵桃花的男人抬起頭面朝著傘下的少年。“要試試嗎?”
南島安靜地看了許久,而後平靜地說道:“算了,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的意思自然是下次也不一定。
少年撐著傘離開了這片風雪,在像是足以令人迷醉的神海天穹的光芒之下,向著那處道海而去。
那些猝不及防的劍意,使得那本古樸道卷,自行點燃了神海,以天地元氣的急劇消耗,來鎮壓著那些風雪劍意。
雖然在天上鎮,藉著草為螢的劍湖之劍,將那些風雪引向了外界,但是終究這片神海還是曾經燃燒過許久的時間。
是以南島走到這片依舊未曾成形的道海邊的時候,許多東西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道樹之上有著許多幹枯的果子,正在緩緩死去。
也在緩緩新生——會有新的白花自果子凋落的地方生長出來,而後凋謝,重新化作一枚青綠的道果。
生命自然總是這樣的,在一些東西死去的地方,會有新的東西長出來。
譬如三月風中的草籽,不斷死去,不斷新生。
南島一路蹚過道海而去,停在了樹下,而後伸手在那些道樹枝葉裡,翻找著那些乾癟的果子,像是人間果農一般,把它們摘了下來,而後堆積在了樹下,裡面殘餘的元氣大概會重新被道樹吸收。
於是枝頭傷疤之上,開始新發著苞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