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島在裡面喝到了很多種酒。
有天上鎮的,工藝粗劣,帶著燒味的酒,有南方細雨綿綿的酒,有北方風沙烈烈的酒,還有某種帶著歲月悠長意味的清苦的酒。
有些是酒,有些是水。
譬如東海之水,譬如冥河之水,譬如天上的雨水,譬如人間的泉水。
南島喝到後面,早已經分不清什麼是酒什麼是水。
所以也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
是正在喝酒的是南島。
還是早在醉意迷離裡,順手握了一柄劍跑去花海中睡著的南島。
也許是東島也許是西島,甚至可能是可能會寫詩的北島。
於是少年撐著傘,喝得人間輝煌,大湖晴朗。
喝得無數風雪落到了這處春日小鎮裡,鋪落成一場春雪。
鎮子在雪裡,桃花在雪裡,劍湖在雪裡,雲崖山嵐也在雪裡。
而雪在春日裡。
春天也在桃花裡。
桃花落了笑眯眯地草為螢一身。
草為螢笑眯眯地看著那個醉飲的少年。
或許苦難降臨人間,本就是為了化作浪漫一場。
浪漫的人間,酒裡的人間。
少年握著葫蘆,提起劍來,踩著那些紛飛在春日裡的雪花,向著劍湖之中踉蹌而去,直到執傘握劍立於劍湖雲崖之上,少年才停了下來,仰頭喝著胡蘆中的酒,而後轉回身來,將酒葫蘆掛在了腰間,醉眼迷離的面對著一湖劍光與風雪,輕聲說道:“請。”
草為螢依舊只是笑眯眯地坐在湖邊。
而那些滿是劍光風雪的春日大湖之上,卻是緩緩出現了一個白衣男子的身影。
南島那一劍自然不是請那個坐在湖邊的青裳少年,也不是神海中自己的心我。
而是所有的鬱結的東西。
只是那樣的東西自然不會出劍。
所以大概只有自己才會最瞭解自己。
桃花在南島說出那個請字的時候,便出現在了劍湖之上,抬頭看著風雪疏落的天穹,而後抬手握住了另一柄劍。
三疊。
琴心三疊道初成。
為了疏解一切所不能紓解的東西。
風雪之中,少年執劍而來。
桃花提劍而迎之。
兩劍相交,有鏘然劍鳴,有燦然劍光,有浩然劍意,有泠然風雪。
琴心三疊,一觸即分。
桃花拖劍而去,劍鋒走筆平湖,飄雪落花之湖中拖曳著陣陣波紋,而後一劍挑雪而來。
執傘的少年似乎在醉意裡找回了許多的東西,一手緊握著手中之傘,一手反執寒光之劍而迎之,在劍意橫流之中,盪開那一劍,而後如同風中翻飛之花一般,劍於湖面之上劃過一道如雪白痕,向著桃花橫斬而去。
桃花平靜地提劍傾斜,只剩一個腳尖落於大湖之上,待到那一劍鋒芒擦過身前,而後迅速回正身體,一劍定於大湖之上,萬千劍意流轉,盪開千層波紋,風雪劍湖之上,卻是瞬間無數劍光疏影橫斜般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