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會一起帶給你。”
陳鶴在原地撓著頭,原來被她撿去了?
撓了半天頭,陳鶴又繼續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那本。
雪下了半晌,許春花才重新回來了,將手裡那個酒壺遞給了陳鶴。
“熱好了的。”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放那裡就可以了,放那裡就可以了。”陳鶴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裡的那本。
許春花將手裡的酒壺放到了一旁的爐子上,而後將那本撿到的放到了陳鶴的攤子上。
只是卻沒有離開,撐著傘站在雪簷外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書裡的那個秋水,便是當今人間,東海劍崖上的那個秋水嗎?”
“啊?”陳鶴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許春花於是又問了一遍。
陳鶴想了想,說道:“應該是的吧。”
許春花卻是輕聲嘆息著,撐著傘走到了一旁的雪簷下。
陳鶴好奇地看著她,說道:“怎麼了?”
許春花輕聲說道:“我只是在想,什麼樣的混蛋,才會寫秋水親手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而後獨守高崖一千年——也許是看了書中故事,讓人聯想到自己,我有些擔心自己的命運。”
許春花以前從來不說命運這個詞,小鎮的人哪怕說,也只會說命,而不是命運。
今日聽了梅溪雨的那句話,許春花卻也是學到了命運這個聽起來總是讓人覺得很沉重的詞。
陳鶴輕聲笑著,將攤子上的那本傳記拿了起來,隨意地翻看了一陣,說道:“誰知道呢,可能亂寫的吧,也許那個叫勾芺的,其實也沒有死,好好活著,壽終正寢了而已。”
許春花只是撐著傘,怔怔地看著長街上稀疏的行人,還有那些細密的白雪。
陳鶴轉頭看著她,想了想說道:“其實擔心命運是沒有道理的事情,總是擔心明天會發生什麼,便是今天也過不好了。你是不是剛剛和心上人分別了?”
許春花沉默著點點頭。
“你不要總想著他會不會從此就不回來了,你要想著,他也許明天就回來了,是不是覺得這場雪都可愛了起來。”陳鶴倚坐在那裡,一面烤著手,一面笑著說道。
“你有很多事放不下?做人要瀟灑一點,愛一個人未必要和他一輩子的,我喜歡一朵花,未必一定要把它摘下來。我喜歡風,難道讓風停下來讓我聞聞。我喜歡雲,難道讓雲飄下來罩著我?”
許春花轉頭怔怔地看著這個閒散地賣著詩詞的年輕人。
“不要預設和一個人共度一生,就自然的相處,命運把你們帶到哪裡就到哪裡,天有道自然不會讓有情人分離,天若無道,人就該遵循天命。”陳鶴輕聲笑著看著一旁的撐著小白傘的女子。“我看你腰間掛了個小袋子,是裝的花種嗎?如果你覺得等待太漫長了,可以去種一些花,如果他回來了,就請他看花,如果他沒回來,就自己看花。如果哪一天的花開得特別好,你也可以翻越山水去找一找,告訴他,你看,這些花開得多嬌豔——我也是的呀!”
許春花低頭看著腰間的那個袋子,而後輕聲笑了起來。
“是的。應該便是這樣的。”
陳鶴轉回了頭去,將手裡的傳記丟到了詩詞攤上,笑著說道:“所以你還擔心自己的命運嗎?”
許春花想了想,說道:“沒那麼擔心了,但是還是有一些。”
陳鶴提起了爐上的酒壺,衝著這個撐著小白傘的女子說道:“那是因為你的花還沒有開,等你的花開了,你的擔心,也許就會變成期待了。你喝不喝酒,雖然你很世俗的沒有給我優惠一些,但是看你今天不是很高興,我也可以請你喝一杯。”
許春花撐著傘走到了小鎮街上的雪中,看著這場小雪,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了,我今天已經偷偷喝了許多酒了。”
陳鶴自然也沒有繼續勸著什麼,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舒舒服服地倚在那裡開始喝了起來。
許春花回頭看著陳鶴說道:“你是修行者嗎?”
陳鶴搖了搖頭。
“為什麼這麼想?”
許春花想了想,說道:“只是覺得你像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