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漸不聞聲漸悄,只是大概沒有多情卻被無情惱。
“人間最近的風聲先生知道嗎?”雲胡不知大概閒聊了許久,也沒有繼續在他的大道上神遊,說起了一些閒事。
“略有聽聞,雲胡先生有些擔心?”
謝先生看著雲胡不知說道。
雲胡不知輕聲說道:“確實如此,那日院長在聽風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神色很是凝重,但我其實不解——嶺南那個劍宗之事,當真便這麼嚴重?”
謝先生嘆息了一聲,說道:“是的。人間劍宗與陛下,是人間兩族之間共存最為重要的紐帶。”
“我以為已經過了千年,世人總該已經習慣了這般模樣。”
雲胡不知緩緩說道。
謝先生輕聲說道:“但是終究同流而不同道。人妖之殊,難以抹除,便永遠會存在一些間隙。雖然我也很喜歡當年妖主留給人間那一句,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但天下不可能大同,最為明顯的,便在壽數之上。”
“壽數?”雲胡不知看著謝先生有些不解的說道。
謝先生轉頭看了一眼一心只研究大道的雲胡不知,輕聲笑了笑,說道:“譬如你年方二八,妙齡女子,與一人相戀,數十年之後,你垂垂老矣,而那人依舊青春華茂,譬如少年,此事何解?”
雲胡不知搖了搖頭,誠懇地說道:“我不知道。”
“妖族壽命漫長,此後千百年獨守人間,自然是值得稱頌之事,說得殘忍無情一些,千百年的歲月,也許連當年蓋頭之下那個笑靨如花之人的面容便是都不記得了,守著這樣的人間,未免過於可憐——深情自然是有的,但不是世人都能這般,人間喜歡盛讚鍾情之人,但是鍾情之贊不能成為困縛生命自由的東西,人妖之間,譬如這般,終究諸多差異,所以這便是不可能大同之事。”謝先生平靜地說道。
雲胡不知沉默了許久,看向謝先生說道:“這便是先生的故事?”
謝先生輕聲笑了笑,說道:“只是一些看法而已。”
“所以?”
“所以我覺得倘若世人可以共逐長生,是一件很好的事。”謝先生輕聲說道。“只有長生,才能讓整個人間走得更遠。”
謝先生看著雲胡不知輕聲說道:“所以當今人間,只是同流,是不夠的,人間劍宗不可能永遠壓得住兩族亂流,誰能解開這個局,誰才能做聖人。”
雲胡不知聽著謝先生的這句話,搖了搖頭,輕聲笑道:“以聖人要求世人,為人間大不義,先生這般一說,雲胡卻是覺得肩頭萬般重擔。”
謝先生站了起來,看著地上那些翻飛的竹葉,風裡有著許多寒意,南方第二場雪也許不遠了。
“先生自然不是世人,肩挑風雪,提攜人間,此事,卻也只能拜託先生了。”
這個青牛院曾經的大先生,現而今的五先生,卻是轉過身來,向著雲胡不知頗為鄭重地行了一禮。
雲胡不知看著面前的謝先生,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倘若長生之道,萬般不可行呢?”
謝先生輕聲嘆道:“我不知道。”
雲胡不知也站了起來,與謝先生一同在小道上走著。
“先生獨坐杏花林,便是在心憂此事?”雲胡不知看著謝先生說道。
謝先生笑著搖搖頭,說道:“像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是我能夠完成的,想得再多,不過徒然,只是偶然想起先生的長生之道,有所觸動而已。”
“先生當真不曾與妖族女子相戀?”
雲胡不知看著謝先生笑著說道。
謝先生誠懇地說道:“確實不曾。”
雲胡不知覺得自己大概也是被卿相這老頭子給帶歪了,莫名其妙對這樣的事情開始好奇起來。
雲胡不知在那裡想了許久,正想問謝先生是不是那個與人間女子相戀的妖族,抬頭卻發現謝先生已經走遠了。
“先生又去杏林坐坐?”
雲胡不知倒也沒有再問方才那件事。
謝先生在小道上點點頭,說道:“去杏林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