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風當然知道叢刃去哪裡了。
東海之外四十九萬裡。
但是問題便在於,四十九萬裡的距離,太過遙遠遼闊。
他也確實不知道叢刃在哪裡。
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回來。
那些往人間之外走的人,往往最後都消失在了人間。
陳懷風平靜地說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像你們這樣的人,最好還是繞著南衣城走。”
陳懷風捧著枸杞茶,回頭看著陳青山,緩緩說道:“不然劍宗園林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我們便只能來找山河觀。”
陳青山靜靜地看著陳懷風,而後緩緩說道:“劍宗這是想以劍服人?”
陳懷風搖了搖頭,也許很是誠懇地說道:“這是在講道理。”
陳青山自然知道所謂地講道理,不過便是一種更好聽的說法而已,在街邊站直了身子,陳青山平靜地說道:“可惜,我不是一個能夠聽得進道理的人。”
陳懷風將那杯枸杞茶放在了護欄上,向著長街另一頭走去。
“那你也許可以試一試。”
“沒問題。”
陳懷風揹著劍,向著長街盡頭而去,什麼也沒有再說。
陳青山依舊在那條溼漉漉的長街上喝著酒。
人間幽藍深邃的天穹之上,一抹殘月依舊勾勒在夜色之中,疏疏冷冷地照著人間。
包裹著這座山中之城的山雪也許正在緩緩地融化著,在夜風裡有許多窸窣的聲音。
但是也許還會繼續下一場雪,將這片人間繼續籠罩進去。
冬日已經過去了,冬日也還在繼續。
陳青山喝著酒,抬頭看著那輪夜月,卻是輕聲笑著。
我又不是這場雪,人間怕我做什麼?
陳青山大概也有些失落地想著。
我不是風雪。
我是青山。
我也是被風雪遮蔽的存在。
喝了許久的酒,一直到壺中開始發出海浪一般的聲音,於是這壺酒大概便喝完了。
只是喝得並不如何盡興。
也許是用來下酒的花生送人了,也許是請人喝酒被拒絕了。
陳青山晃了晃酒壺,將它拋了下去,也不知道會砸到哪個倒黴蛋的腦袋。
只可惜並沒有,只有一聲清脆的聲音,應該便是酒壺落到地面的聲音。
陳青山沿著相反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