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師兄應該熱愛什麼呢?”樂朝天笑眯眯地說道,“你喜歡花,就去種花,你喜歡山,就去尋山,你喜歡雪,就去踏雪——活著總要有什麼能夠讓自己歡喜的東西,活著就是讓自己覺得自己是個人間人,而不是讓別人來評價你是什麼,為了練劍而練劍,終究只是下乘之舉。”
“倘若真的不知道,那便從看開始,活在傘下,也是可以看著天空的,低頭看雪,臨淵而賦,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小木屋外樂朝天那溫和卻也極富少年感的聲音在暮色雪地裡響著。
“如果能夠這樣,那一定棒極了,師兄。”
南島看著坐在木廊邊緣,捧著茶杯踏著雪的樂朝天,輕聲說道:“原來這便是師弟一直想要教我的嗎?”
樂朝天挑眉說道:“不然師兄以為我只是想讓你笑嗎?”
南島輕聲笑了起來。
三人飲畢,少年撐著傘向著峽谷上方而去。
樂朝天原本也想回樓去,卻被青椒叫住了。
“師弟。”
樂朝天回頭看著青椒,笑眯眯地說道:“師姐還有什麼想說的?”
青椒看著峽谷裡那個撐傘而行的少年,而後轉回頭來看了他許久,輕聲說道:“師弟來此,便是為了他而來吧。”
能夠將師弟二字說的如同前輩一樣虔誠,大概也只有在這處峽谷之上的二人之間才會發生。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或許是的。但為什麼不能是我想看看人間呢?”
青椒默然無語。
樂朝天踩著雪中一地的暮色,向著小樓走去,自顧自地笑著,朗聲而道。
“老子生平,江南江北,最愛臨風曲。孫郎微笑,坐來聲噴霜竹。”
......
大約人間確實有著臨風曲。
只是卻是樂朝天坐在小樓上自己橫笛而吹。
所以閒走人間,也許便是為了找一個給自己吹著臨風曲的孫郎?
......
南島一路走到了當初樂朝天撒幣的那個地方,兩處斷崖覆滿白雪,下方罅隙之中,天光落下,照著那個練著劍的小少年,劍光挑著暮色,如同金桔起落人間。
南島撐著傘在斷崖邊緣坐了下來。
遠處山雪之上,霞光如流,煙雲藹藹,大約人間輝煌,確實莫過於暮色照雪。
山間雪溪潺潺,偶有冬鳥不耐寒,劃破煙雲,向南而去,
晚風霞雲繞短笛,吹取人間漫漫。
南島靜靜地看著斷崖之下的一切人間。
什麼也沒有想,只是看著。
身旁有白衣衣角翩然。
桃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南島身旁。
沒有捧劍,只是負手立於一側,吹著人間晚風,與那個抬頭的少年相對無語。
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開口輕聲說道:“我以前有過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桃花面朝著人間,平靜地說道:“有,你以前最愛喝桃花酒。”
老子生平,獨立人間,最愛桃花酒。
南島歪著頭想著,好像確實是這樣,只是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那樣一壺加了桃花煮的酒了。
“是的,倘若不是喜歡桃花,我的心我,又怎麼會是一張只有桃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