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房子,不是我的,是驚濤劍宗的。”青椒看著爐中漸漸升起的爐火,緩緩說道,“在那裡,我只是旅人,是過客,在這裡,我才是主人。”
“那我依舊是過客。”南島卻是如是說道。
“那棟小樓不是?”
“那是師弟的想法。”南島沉默了少許,“我依然沒有想法。”
青椒坐在爐前,想了想,說道:“倘若你有想法,那應該是怎樣的?”
南島抬頭看著人間,山嶺之中遍是雪色,只是那些雪色裡已經開始透露出許多零星的黑色來。
就像有些想法被藏起來了,但是雪落之後,終究還是會露出端倪一般。
“是少年那樣的,山河橫枕水,人間斜倚春。”南島輕聲說道。
“橫枕山河斜倚人間,聽起來很好。”青椒看著人間,緩緩說道。
“自然是很好的。都是很好的。”南島低下頭來,平靜地說道,“但那是與我無關的。”
青椒沉默了下來,大概又想起了在山間看到的那些細雪。
帶著黑褐色鐵鏽的爐口邊緣吞吐著紅黃色的火舌,爐上的被燒得漆黑的茶壺裡開始有了些滋滋的聲響。
煙氣是淺白色的。
水汽也是。
南島看著那些像霧一樣的煙氣水汽,覺得那應該便是少年氣。
但是躲在傘下的自己,大概也只能是那個路上被燒得痛苦的爐子。
於是少年氣被一點點的蒸騰乾淨。
於是少年嘆息了一聲。
“你知道我在山道上為什麼會哭嗎?”
青椒沉默了少許,說道:“因為愧疚?”
南島緩緩搖了搖頭,而後輕聲說道:“我只是看著那些山雪,覺得人間乾乾淨淨,而我是渾濁的,像一條不合群的濁河,蓋過了那些山間的清溪,讓人間也變得汙穢起來。”
青椒轉頭看著身旁的少年,而後平靜地說道:“大概是因為你心不能靜下來。奔流的東西,本就很難清澈。”
南島自嘲地笑著,說道:“那要如何才能心靜?”
青椒長久地沉默著,而後轉身走進了木屋裡,拿出了兩隻杯子,放在廊道上,一人倒了一杯。
“我不知道,先喝杯茶吧。”
“好。”
於是少年捧起了那隻裝了滾燙茶水的木杯,在等待它涼一些可以入口的過程裡,安靜了下來。
樂朝天卻是在此時走了上來,看著坐在木廊小板凳上的喝茶的二人,倒是驚訝了一下,而後走了過去,看了眼二人杯中乾乾淨淨的茶水,笑著在一旁木廊邊坐了下來。
“好一杯無有茶,我有沒有一杯?”
青椒說道:“自然是有的。”
於是便又拿出了一隻杯子,給樂朝天也來了一杯。
樂朝天笑眯眯地坐在那裡,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水,看著人間雪色向晚而去。
“蒼山暮雪雲霞橫流,小屋閒坐萬般可親。”
而後這個年輕人看向一旁的少年,笑著說道:“師兄,你要找到熱愛才能靜下心來。”
樂朝天大約在山道上走著的時候,也聽見了一些東西。
如同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
南島怔怔地坐在那裡,轉頭看著一旁的樂朝天,問道:“熱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