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過了許久,直到高山之上的道韻與劍風都停息了下來,這個當初被南島用世人的說話辯駁過的紅衣女子才緩緩說道。
“所以說到底,其實你也不是世人——你只是想做世人而已。”
南島輕聲說道:“是的,但是大概我這樣的人做不成世人,人們不知道我這柄傘下有著什麼樣的風雪的時候,都會懷著怪異的目光,看著無時無刻握著傘的我,那樣的目光,讓我總會覺得我始終無法融入到這個人間去,所以從小到大,我其實孤獨了很多年。而倘若世人知道了這柄傘下的東西,我只會向著更被推離世人的方向而去。大概卻是就像師弟所說的那樣,人生到底,不過是孤獨之境。見山知水出關,聞風聽雨踏雪尋梅,哪怕是修行之道,那些意味也都是向著孤獨而去。那又怎樣呢?”
南島將手裡的傘微微傾斜了一些,也鬆開了一些。
人間有些細雪落下。
南島抬手接住那些雪,看著掌心裡的一些血痕,重新將傘握緊,隔絕了這片人間。
“反正最後每個人都孤獨。”
南島平靜地看了一眼遠處劍風止息的高山,陳懷風輸了,他也看得出來。但他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向著山道而去。
“傘下有什麼?”
青椒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忽然之間,便開始孤獨地拒絕世人的少年,輕聲問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也不會想見到的。”南島的聲音從山道上傳來。
“見過的人都死了。”
青椒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些少年方才傾斜傘,鬆開傘的瞬間,落向人間的細雪,依舊在山林間緩緩飄著。
這個紅衣女子沉默了很久,而後抬手接住了一片細雪。
細雪自然是冷的。
比這片山嶺之中,積蓄了數日的大雪要冷得多。
就像是有什麼存在,目光冰冷地藏在無比渺遠的天穹之上,靜靜地看著人間,找著某些東西。
青椒沒來由地生出了這樣一個想法,看著在掌心之中,融化成水,而後變成一點鮮紅氤氳開的細雪。
在那一瞬間,像是有什麼無比冰冷也無比凌厲的東西,落在了她的眼眸之中。
像是一柄劍一樣。
青椒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方才南島曾經看了一眼的天空。
山雪之上的天空無比陰沉。
但是已經沒有雪了,沒有風雪,也沒有細雪。
如同方才的一切,只是錯覺一般。
但是掌心的那一點血色依舊存在著。
所以自然不會是錯覺。
這個慣於清冷的女子轉頭看向那個山道上安靜地走著的少年。
沒來由地生出了一些憐憫。
“是的。”
青椒輕聲說道。
黑傘下的少年轉回頭來,看著這個停留在原地的紅衣女子。
“你是孤獨的。”
青椒如是說道。
......
我也不想這麼樣反反覆覆。
反正最後每個人都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