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往日裡,自然不會有這麼多洶湧狂躁的劍意,但是今日不一樣。
今日細雪,宜登崖問劍。
於是劍意遠比往日強勢得多。
張小魚沒有帶劍,大概也不想用劍,於是白衣衣襬被劍意劃破,山河二字飄至身前,化作身前三寸山河,向著劍崖更上方而去。
這一次他走得極為緩慢,也極為漫長。
問劍要見的劍意,自然與送信要見的劍意完全不同的。
當他停在劍崖兩千六百丈的時候,卻是已經被逼出了一身道韻山河。
抬頭向上看去,劍崖依舊還有一千丈。
而那才是最為難以逾越的一千丈。
因為在三千丈之後,那些劍意,便是來自青蓮的劍意了。
很多年前劍崖曾經有過一句話。
叫做白髮三千丈。
為終生白首,困於其下之意。
張小魚沉默地抬頭看著更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是溪畔那個把酒遞給自己的青裳少年,也許是想著人間青蓮之境與劍崖青蓮之境的區別。
而後轉身向著石階邊一條小道而去。
滿道細雪。
張小魚一身山河道韻斂去,安靜地走在這條略微向下傾斜而去的道上。
細雪簌簌,在那些道旁枝葉上掉落下去,於是又露出了一些青綠的色彩來。
只是青綠很快便再度被白雪蓋過。
雪崖蒼茫。
於是張小魚不再去看。
一直向前而去。
直到停在了某條溪畔。
溪畔有白裙女子背對著張小魚,安靜坐在雪中溪石上,一瀑長髮散開,手中握著那柄木簪之劍,劍身橫在膝頭,隨著雪中溪水潺潺,似乎也有著輕鳴之聲。
張小魚停在了那片蓋雪白頭的青竹林邊,不知為何,卻是莫名的笑了起來。
師弟的眼光當然是人間極好的。
膽子也是人間極大的。
張小魚輕聲笑著。
問劍而不帶劍,本身便是極為古怪的事情,站在溪畔竹林遠遠的笑著,也是極為古怪的事情。
所以溪邊那個坐在細雪之中清冷的女子,淡淡地說道:“你笑什麼?”
張小魚膽子也是極大的,所以他說道:“我笑師弟膽子大。”
滿溪風雪都是沉寂了下來。
秋溪兒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我以為你真的是來問劍的。”
張小魚輕聲嘆道:“可惜你的劍已經被師弟問過了,不然確實想問問。”
倘若是往日,張小魚說這樣的話,十有八九會被劍風送去東海清醒清醒。
但是崖下的故事秋溪兒當然都知道,所以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