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南島在整個嶺南,聽到的最讓人無奈的話。
但他還是接下了那一句師兄,大概也是在那聲師兄裡,想到了很多的東西。
所以傘下少年倒是格外平靜地看著身旁的老頭子,說道:“你既然叫我師兄了,作為師兄,總要做些事情。”
老頭子哈哈笑著,說道:“師兄確實說得是。”
峽谷裡秋風不止,已經是九月末了,雖然入冬並不代表著雪色就要來了,但是寒意總是不可避免的。
尤其是對於一些老了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所以身旁的這個老劍修——大概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個劍修了,只是一個守著一些東西的老頭子。
於是老頭子坐在秋風裡,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看著一地落葉,問道:“所以天涯到底在哪裡?”
南島想了很久,才開口說道:“我們就在天涯。”
老頭子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是這樣,是的,人就在天涯。”老頭子說著,又嘆息著也不住的笑著。
“人就在天涯,劍怎麼會遠呢?”
“我不知道師祖他們是怎麼想到的,或許他們曾經真的去過那片天涯,才會有這樣一個想法,但是到我的時候,當年那個少年上山的時候,天涯劍宗的設想,已經變成了一種人間痴話。”
南島輕聲說道:“你都覺得是痴話了,為什麼還要留在天涯劍宗?”
老頭子聽到這句話,卻是不住的笑著。
人當然都會有侷限性。
譬如天涯劍宗的祖師們是從不刻劍名的嶺南劍修,所以他們也便一直沒有意識到劍名的重要性,也許曾經無數次徹夜苦想,到底是因為什麼,那些劍才會再也不回來了。但是他們從未想過是劍上應當有名字的原因,一直到伍大龍這一代,他們依舊沒有意識到。
對於南島而言,也是如此。
所以老頭子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很不能理解,但是師兄啊,你要知道,嶺南絕大多數的劍修,都是沒有選擇的。我們永遠不會被什麼寄予厚望成為希望。當你懷揣著劍修的夢想,停在山門前的時候,你便要想一想,是否要在這裡停下來,還是去別的地方再試試運氣。也許錯過了,便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南島沉默了少許,似乎有些失望,輕聲說道;“我以為你會是一個極度的理想主義者,才會幫天涯劍宗延續這個夢。”
老頭子緩緩說道:“那是之後的事了。”
老頭子只說到這裡,沒有去解釋怎樣從一個憧憬的少年劍修,變成後來的這個模樣。
也許是因為通往理想的那段歲月,已經被世人說了個遍,於是再怎麼說,都只會是陳詞濫調的東西。
二人便安靜地坐在峽谷楓樹下。
過了許久,老頭子卻是看著南島,很是期待地說道:“師兄還知道別的劍名嗎?”
南島愁眉苦臉地坐在那裡。
自己是個丈育,這怎麼去想?
只是看著一旁的老頭子期待的眼神,南島還是想了很久,卻是想起了先前草為螢說的那一句。
於是站了起來,撐著傘站在峽谷天光下,輕聲說道:“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
天上鎮劍湖畔。
草為螢站在那裡笑眯眯地喝著酒,劍湖之上有劍光出沒,穿越了那些雲崖大霧,不知道向著哪裡去了。
“好好好,太好了。”草為螢握著葫蘆幾乎是拍手稱讚。
說著又低頭看著大湖之中萬千劍光,冷笑一聲說道:“看到沒有,誰吵得最歡,我就先把誰的名字告訴他們,讓你們好好去外面吹吹風清醒清醒。”
於是滿湖劍光沉寂下來。
萬劍瑟瑟縮縮,不敢作聲。
草為螢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而後把胡蘆往腰間一掛,在桃樹邊倚著樹幹坐了下來。
很是滿足的開始睡覺。
這大概是草為螢千年來睡得最香的一次。
人間只有小鎮遠喧,花草細語,還有溫柔微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