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桃花說得很平靜,轉過臉來,看著南島,“你在想樂朝天的事。”
“不止是師弟的事。”南島輕聲說道,“握劍的人也許一往無前,但我有很多的心事。”
比如張小魚在北方輸給了一個叫李石的道人——那個南島曾經在南衣城見過一次的年輕人。
比如他依舊不懂張小魚那一劍什麼意思。
“一往無前的人是一往無前的人。”桃花轉回頭去,那朵桃花在湖面緩緩招搖。“握劍的人只是握劍的人。二者也許有理所當然的聯絡,但不是必然的聯絡。”
哪怕背劍提劍與抱劍,在人間都有不同的意味。
世間劍修當然不會只是一種姿態。
南島將手中的鸚鵡洲再度用酒旗包好,而後站了起來,面向桃花那邊,沉默了很久,而後緩緩說道:“我呢?”
桃花平靜地說道:“那是你的事。”
曾經是我,現在是你,所以自然是你的事。
“那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南島靜靜地看著桃花。
“我是你揮之不去斬之不斷的一切過往。”桃花平靜地說著,手中虛捧的那柄小劍浮浮沉沉。“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向前,可以試著以殺死我作為目標。”
南島長久地看著桃花,而後將鸚鵡洲背到了身後,向著大湖邊走去,一直到停在了桃花身前,看著他手中的那柄劍。
“我想試試。”
“好。”
於是南島抬手握住了桃花手中的那柄劍。
然而什麼都沒有拔出。
那柄桃花小劍依舊是那般模樣。
“你可以等再強一些再來試一試。”桃花平靜地說道。
“我已經成道了。”
“是另一種境界。”
“劍意?”
“不是。”
南島沉默了下來,一種無邊的惶恐在心底油然而生。
“那是什麼?”
“向我。”桃花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執傘少年。“向我之境,南島。”
“什麼.....是向我之境?”南島輕聲問道。
桃花平靜地說道:“就是你在向我問的這些問題,一切,所有。”
“什麼時候我才能破境?”
“當你不再疑問,不再迷惑,不再徘徊,不再躊躇。當你站在這裡是要告訴我一些東西,而不是期待我能給你什麼答案,當你認識到,一切本有,真人非我之時。”
南島沉默了很久,說道:“所以下一境,是非我。”
“是的。”
“好。”
......
這個秋天裡所剩不多的秋雨也許在更早的時候便停了。
南島睜開眼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