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溪低下來,看著手中的那柄劍,不住的笑著,笑著笑著便有淚水滴落在了那柄古樸的劍鞘之上,於是劍意迸發而出,陳雲溪只是抬手默默的握緊了手中的劍鞘,以自己的一身劍意,與那些絲縷逸散的劍意碰撞著。
這個來自千年前的流雲劍宗的劍修唇角再度出現了一些血色。
而後大口地吐著血。
世人們或許很是好奇這樣一個白髮劍修為何會站在暮色裡,站在小鎮的街頭這般狼狽地吐著血。
他們並不知道,那個劍修手中的那柄劍,哪怕只是逸散出如髮絲一般無人約束的劍意,都足以將整個東海夷為平地。
這是當年破天鎮冥之劍。
非人間之劍。
陳雲溪一襲白髮紛飛,彎腰站在那裡咳了許久的血,才終於平息下來。
當他捧著這樣一柄劍的時候,不止是想也有罪,哪怕垂淚,都是錯的。
所以他什麼也沒有再想,端正的捧著劍,一如當年所有人懷揣著對於那樣一個劍聖的敬畏一般,神色肅穆地穿過鎮子,蹚過聖人死去的清溪,向著那座高崖而去。
......
秋溪兒神色同樣肅穆凝重,月色出水之劍化作劍簪,端正地挽著一瀑長髮,長久的停留在了劍崖劍階的最下方的石階之上。
那樣一個白髮青衣的劍修,正在暮色裡捧劍而來。
那樣一柄劍,在劍崖之上安靜的待了千年之後,隨著某個眸含秋水的女子的死去,短暫地在人間停留了半年——事實證明,秋水當初做的,確實是對的。
倘若她沒有將這柄劍帶去秋水。
只是這樣一個崖上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在當初東海的故事裡,將這樣一柄劍留下來。
神河或許不如陳雲溪。
只是這樣一個帝王,本就是站在人間之巔的存在。能夠制約於他的,自然不過與他同時代的幾人而已。
只是故事走到了這裡,或許人間也確實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那樣一個帝王將劍拿走了。
只有一個陳雲溪。
秋溪兒默默地看著那個暮色裡捧著劍,蹚著溪水的白髮劍修。
或許這便是草為螢所說的,沒必要去強行做著崖上人的原因。
只是。
這樣一個向來冷漠疏離的女子,卻也是有著許多的茫然,抬頭看向那片暮色的天空,有著某個劍崖前輩正在醒來的天空。
他們這樣的,在劍崖待了一輩子,不問人間之事的人,倘若不做崖上人,又能做什麼呢?
磨劍崖在那樣一個來自秋水的女子手裡,已經與人間疏離了千年。
千年的歲月,人間當然已經物是人非。
秋溪兒默默地想了很久。
陳雲溪已經帶著劍走到了崖前。
這個白髮劍修面對著這個白裙晚輩,卻依舊是無比端正的行了一禮。
“流雲劍宗陳雲溪,見過崖主。”
秋溪兒自然明白,這樣一個十五疊劍修的劍禮,並不是真的是給予自己的,而是自己身後的這座高崖。
所以她亦是很是端正的回著禮。
“前輩無需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