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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雲溪捧著劍,停在了那處崖下小鎮某個麵館門口。
這個一身血色與劍意的白髮劍修抬起頭來,眯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著這樣一處麵館。
或許很是遺憾這樣一處開了千年的酒館怎麼就變成了麵館了呢?
哪怕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這個劍修還想著這或許確實是一件好事,只是當這一次,這個劍修誠誠懇懇的帶著劍走來了這裡,忽然有劍風像是某片輕薄的花瓣一樣落在了他的眉梢的時候,這個劍修還是覺得很是遺憾了起來。
那個叫做王小二的掌櫃很是憤怒地站在那裡面,看著這個滿身是血的白髮劍修。
陳雲溪透過視窗,看著王小二,依舊嘗試著努力著。
“你好好想想,或許你真的會釀酒呢?我很多年前,還喝過這裡的酒呢。”
“我去你媽的,買不到面,就想著法子來騙我?”
王小二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王八蛋劍修,害得我們還不夠嗎?吃麵,吃屎吧你。”
陳雲溪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他確實不想吃麵,只是突然很是懷念某一個師兄。
當年人間都知道白衣。
但是當年,那樣一個很喜歡喝酒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間諸多劍修的師兄。
所以陳雲溪想要再嘗一嘗那個師兄曾經很喜歡的那一口苦酒。
只可惜這個麵館掌櫃大概確實誤會了什麼,依舊在那裡罵著。
陳雲溪捧著手裡的劍,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
王小二好像又沒有誤會什麼。
這個分明是在很是憤怒地罵著的掌櫃,卻是潸然淚下的低下頭去。
“一群王八蛋,我怎麼會釀酒呢?我怎麼會釀酒呢?你們打我打得還不夠嗎?”
陳雲溪默默地看著那個店裡的年輕掌櫃,其實如果仔細去看,依舊能夠看見那些養了一年的肌膚之下,那些青紫色的傷痕。
這個與那樣一個劍崖三師兄同時代的劍修沉默了很久,張了張嘴,或許是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只是才始張口,一塊抹布就從麵館裡甩了出來,帶著油汙掛在了陳雲溪的肩頭。
“滾蛋!”
陳雲溪惆悵地嘆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再說,默默地轉過了身去,回頭看向了那樣一處便在鎮外的,藏在雲霧裡不知多高的劍崖。
在很多年前,這樣一個白髮劍修尚且年輕,尚且白冠青衣的時候,便站在那樣一條劍階之上,這樣仰望著那樣一處高崖。
哪怕是陳雲溪也沒有想過,過了千年,他依舊需要這樣去仰望那樣一座高崖。
這個白髮劍修端正地捧著劍,站在那些吹過小鎮的東海風裡,或許遺憾,或許懷念,或許愧疚,或許慶幸地看著那座高崖。
以後人間不用這樣了。
陳雲溪默默地想著。
師兄。
你不死。
人間怎麼睡得著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