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為螢笑眯眯地走在那些冥河之花中,伸手撩撥著那些晚風裡搖曳的花朵,大概確實像是一個少年一樣。
“那樣的話,總容易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走街串巷販劍地。”
叢心輕聲嘆息一聲,說道:“我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前輩居然還能笑著開著這樣的玩笑。”
草為螢挑眉說道:“那我應該如何做?愁眉苦臉地走到這裡來,與你們交代著後事?”
那個原本笑呵呵地站在橋頭的白衣書生驀然低下頭去,收斂了笑意,看著一河暮色,沉悶的說道:“前輩是十年劍宗最後一個劍修了,如果可以的話......”
書生抬起了頭來,很是認真的說道:“我們確實想要聽一聽前輩交代一些後事。”
草為螢輕聲笑了笑,依舊悠悠然地在那些花海之中負劍踱步而行,說道:“沒有什麼好交代的,你們在這個時代所做的事,遠比我們當年要好得多。前人贅語,向來是不必要的事。”
當少年的這樣一句話落下的時候,在長街的另一頭,卻是傳來了另一個溫婉的聲音。
“我為何覺得你這樣一句話,是在說著我?”
三人一同向著長街那邊看去,暮色之中,有神女執傘,一襲黑裙款款而來。
好似赴約一般。
草為螢微微一笑,說道:“神女應無恙?”
穿著人間的碎花襪子與小棉鞋的瑤姬停在了那裡,一襲黑裙好似尋常,又似乎凜然清冷至不可直視。
“青蓮應無恙?”
瑤姬並未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只是反問著那樣一個少年。
草為螢抬頭看向人間天穹,輕聲笑道:“大夢千年,何其快哉,自是無恙。”
二人停在了南衣河畔,靜靜地看著彼此許久,而後一同轉過身來,憑欄而看人間。
人間黑花沉鬱,人間暮色輝煌,大河之水粼粼波光,數千年來,曾經有著無數的世人行舟曾經曳槳而去。
那個自古楚之時復甦而來的巫山神女,靜靜地站在那裡看了許久,而後語調溫和地說道:“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青君可否解答一番。”
草為螢微微笑著說道:“什麼問題?”
瑤姬抬頭看向天穹,看著那些漸漸浩蕩地落向人間的劍意與劍風,柔聲說道:“天上劍仙一夢千年,不知夢得是何人間?”
草為螢眯起了眼睛,靜靜地看著暮色天穹,輕聲說道:“是很好很好的人間。”
“請試為言之。”
“山高水長,物象萬千,非有老筆,清壯何窮?”
瑤姬靜靜地看了很久,而後低下頭來,緩緩說道:“那甚是可惜。”
這個青裳少年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立於河畔的黑裙女子,說道:“我也有一個問題。”
瑤姬輕聲說道:“請講。”
草為螢很是認真地說道:“神女於大澤之中一枕黃粱,不知夢得又是何人間?”
那樣一個古楚神女低下了頭來,神色哀婉的看著一河流水,輕聲說道:“是很壞很壞的人間。”
那般神色,便是立於橋上的書生與舟頭的女子,心緒都是下意識的低落了下去。
所以那樣一個負劍立於河畔青裳少年嘆息了一聲,很是唏噓的說道:“確實甚是可惜。”
二人什麼也沒有再說下去。
青裳少年從腰間取下了酒葫蘆,送到唇邊飲了一口,微微笑著看向了瑤姬。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