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河看著這個道人的那種神色,倒也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唇角似乎有些笑意,只是還是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這位陛下轉過身去,不動聲色地說道:“神女之事之後,缺一門便開始籌備吧。”
卜運算元行了一禮,轉身默默地離開。
天下之事,自然是算不盡的。
而有些事情,更是說不清的。
譬如這樣一個道人究竟應該叫自己的太奶奶什麼。
......
在道人離開之後,那個一個忙著勘海衙之事的天工司司主卻也是匆匆來了這裡。
神河依舊站在池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宋應新很是恭敬地在那裡等了很久,這位陛下才終於轉回頭來,看著這個中年司主緩緩說道:“勘海衙的事如何?”
宋應新行了一禮,認真地說道:“四十九萬裡海圖繪製之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以當今天工司所擁有的機括技術而言,所造之船想要走完東海,大概依舊需要近百年。”
神河平靜地說道:“用不了百年。”
宋應新愣了一愣,而後笑著說道:“陛下說的是,此事或許確實不用百年。”
畢竟天工司發展也不會一直停在大風歷一千零四年。
由劍修點燃神海之術而來的混沌機已經開始漸漸步入正軌,相比於先前的那種天衍機,自然可以讓那些船隻在廣海之上走得更快更遠。
事實上,天工司亦是有著一種更為磅礴的動力核心,只是那樣一種由道聖留下的《人世補錄集》中的猜想而來的東西,依舊處於一種極度不可控的狀態。
天工司自然不會貿然將那些東西應用於人間之中。
宋應新繼續說著那些關於勘海衙的事,這樣一處司衙才始成立沒有多久,自然諸多事物極為繁瑣,亦是需要進行著不斷的調整完善,只是這位陛下倒是聽得很是認真。
一直到日色偏斜,風吹晚林,宋應新才終於說完了那些東西。
“常年航行於東海之上,勘海衙吏人往往有著諸多病症,此事大概還需要懸壺衙那邊進行慎重診斷,下一次出海,或許比預想得要晚一些。”
神河靜靜地站在風裡,輕聲說道:“晚一些沒有關係,我們不爭朝夕,千秋之事,交給千秋。”
這樣一句話是當年青衣與槐帝所說的。
只可惜那樣一個帝王並未聽進去。
神河或許聽進去了。
這個帝王轉回頭來,長久地看著宋應新,緩緩說道:“走得快與慢,並不重要,但天工司諸多事務,卻是不可停下。”
宋應新點了點頭,躬身行禮道:“下臣明白。”
神河重新看向了那些槐林之外的皇宮。
“雪中君與雲中君之事,籌備得如何了?”
宋應新沉吟了少許,沉聲說道:“雪中君的問題依舊出在如何應對風雪與日後的修繕維護的問題上,司中曾經考慮過,參考磨劍崖劍意之事,以修行界的力量來抵禦風雪,只是這樣未必能夠長久,畢竟人間只有一個磨劍崖,而且世人不能總是依靠修行界來抗住人間風雪。至於雲中君......”
這個天工司司主卻是有些猶豫,看向神河輕聲說道:“大澤之中巫山已經重現人間,構架這樣一座跨越八百里大澤的懸空之橋,是否有些過於浪費?”
神河平靜地說道:“巫鬼神教之事,依舊處在世人不可掌控的層面,古楚神鬼雖然幾乎盡數身隕,只是那些由冥河權柄而來的神鬼故事,是否真的便這樣落幕下去,這不是人間能夠確定的,哪怕東皇太一真的已經不可能復歸人間,但是沒人知道那樣一條冥河,是否會重新衍生出什麼存在。人間的事,當然要人間自己解決,不要去管巫山是否重新連線大澤。”
宋應新沉聲說道:“是。”
神河繼續說道:“雪中君之事若是一時無法解決,那便先進行雲中君之事,戶部會給撥出款項給予天工司......”
這位陛下一直說了許久,才終於停了下來。
宋應新安靜地站在那裡,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陛下對於此事倒是有些緊迫。”
神河立於池邊,倒是沉默了少許,而後緩緩說道:“因為有些事情,朕怕朕不去做,又會拖延千年萬年。山河一同之事,不可能永遠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