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梨子確實很喜歡那個叫做大雪的少年。
想來也是。
這個小姑娘自從離開了山月城後,大概就沒有遇見過什麼正常人。
陳青山是個懶散的傷病員,而且據說風評不太好。
青椒又成天冷著一張臉——張梨子沒有樂朝天那麼有才華,說不出什麼霞雲熱烈遠山清冷的形容來,只是覺得她很像一隻羽毛鮮亮的大公雞。簡而言之就很亮眼,但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
路上遇到的就不提了,畢竟那是很危險的事。
至於觀裡的,大概也只有那個叫做顧文之的好一些,可惜那個道人並不是很喜歡他們這些人,再說了,顧文之哪怕再如何是年輕道人。
那也是師叔輩的人,而且據說境界還很高,青椒都打不贏的樣子。
大雪的年紀正好,性子也比較溫和,沒有山河觀的人那種陋習,而且很是勤懇,張梨子每天在山裡轉悠的時候,總能夠看見這個少年道髻梳得端端正正,抱著一個和人一樣大的掃帚,在山裡唰唰地掃著葉子。
大概在著山月城小姑娘眼裡,別人都是妖豔賤貨,就他安安靜靜得清新脫俗。
或許也是因為總想去找少年大雪玩的原因,張梨子倒是有些忘記了西邊的事了。
那一劍怎麼來,怎麼去的,這個小姑娘好像渾然不知一般。
如果不是青椒在第二日清晨,突然帶著一身露水從山中某棵樹上抱著劍落了下來,告訴張梨子她要去西面看看,這段時間不要亂跑,大概張梨子都忘記了為什麼觀裡的人都離開了。
不過哪怕這樣,張梨子也沒有在意這件事,只是坐在溪邊按照慣例發著清晨的呆——以往的這個時候,陳青山還沒有走的時候,這樣的日子裡,她總是在認真修行的。
青椒抱著劍默默地看著張梨子許久。
“我昨日說的話,你記得沒有。”
張梨子其實並沒有記得,但還是認真地點著頭,就像昨晚做夢,小姑娘一面烤雞一面搗著蒜泥那樣。
那個東海紅衣劍修最後也沒有再說什麼,深深地看了張梨子一眼,而後轉身化作劍光,消失在了溪畔。
直到這個時候,張梨子才好像回過神來一般,很是豔羨地看了青椒一眼。
飛天遁地啊。
當然是讓年少時的人們做夢都能夠開心得蹦起來的事情。
但可惜這個修行界有些不對頭。
境界越高,越是喜歡走路。
張梨子痴痴地看著那個劍修的背影,一直過了許久才回過頭來,看著溪中那些潺潺的流水,放在觀後的廚房邊的那些籠子裡的雞又開始叫了起來。
小姑娘嚥了口口水,只是想著那些雞還不能吃,又嘆了口氣,撐著溪畔的草叢站了起來,沒精打采地走過去把那些雞從籠子裡放了出來,又盛了些米,圍著那些在草地裡找蟲子吃的雞轉了好幾圈,才將米撒了下去,口中唸唸有詞。
“如果回來的時候,米還沒有被吃完,一粒,只要讓我在草裡找到一粒,我就宰一隻雞吃.....”
大概是有了期盼的原因,張梨子聳搭的眉眼又活躍了起來,很是期待地看著草地上那些啄米吃的雞,還很認真的記下了自己撒下米的位置,而後才拍拍手,轉身向著溪流的另一頭而去。
.......
少年大雪,或者說少年張李子,依舊如同往常一樣,抱著掃帚在山道上掃著地。
倘若是平常時候,大概不用每天都掃。
只是人間入秋,風一吹,滿山的落葉就都簌簌地落了下來,一層層地鋪著,黃紅交錯,一片斑駁,這樣其實也好看,只不過看起來總歸容易給人一種山觀無人,萬般衰敗的感覺。
少年掃著掃著,倒也是發起了呆來,拄著掃帚站在路邊,踩著一堆堆的葉子,有些出神地看著天空。
原本少年道人也沒有太在意觀中師叔們的離開。
只是昨天看到了那樣一劍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