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和陸小二依舊是少年,依舊很年輕。
但。
李花姑娘大概已經老得像是一陣隨時都會在太陽下消散的雪了——那些凋落的李花,在夏天的時候,便是這樣消失的吧。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兩個少年好像突然理解了這樣一句詩的意思了。
......
陳鶴在小鎮裡尋找了三天三夜。
連鎮子裡那些洗乾淨了放在牆角,準備用來醃鹹菜的罈子,都被陳鶴翻了個遍。
每翻一個,陳鶴都要把頭伸進去,問上一聲——草為螢,你在裡面嗎?
然後狸花大人就蹲在一旁喵上一聲。
也不知道是附和,還是嘲諷。
木子花送走了那兩個少年之後——她也不知道二人會怎麼出去,付江南大概不知道,但是陸小二自然是知道的,當初他曾經在這裡來來回回走了很多遍,這個問題她自然沒有去操心。
所以這個小鎮少女便一直挎著那個空空的籃子,跟在陳鶴身後,看著他東翻西找。
一直到第三天的清晨,在這片人間有跡可循,很是稀奇的秋雨時候,陳鶴重新出現在了小鎮那條老狗旁邊,揹著劍頂著貓,踩著狗尾巴叉著腰,看著遠方嘆著氣。
木子花撐了一把傘,站在雨裡,看著那個淋著雨的年輕人,輕聲說道:“你為什麼不信我呢?”
陳鶴依舊是嘆著氣,說道:“信當然是可以信的,但是你都把那兩個少年趕走了,應該也猜得到我身上出問題了。我說信了,難道你就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嗎?”
所以陳鶴只能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尋找神廟一般,來來回回的穿梭在小鎮裡。
木子花沉默了下來。
陳鶴倒是沒有什麼氣餒的神色,只是鬆開了叉腰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看著木子花說道:“你要出門嗎?”
木子花搖了搖頭。
陳鶴目光落到了木子花手裡的那柄傘上。
“那你把傘借給我吧。”
木子花低頭看著手裡的傘,這是她自己做的,並不是很精巧,但是在一個人間開始的階段裡,精巧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所以傘骨上的花紋雕得很是拙劣。
那是一片李花林的樣子,有個提著籃子的小女孩,還有一個正在抬頭看花的少年。
少年在喝酒。
只不過用來裝酒的並不是葫蘆,而是一個燈籠。
少年衣袂飄飄,仰頭舉著燈籠喝酒。
最末端是一行小字。
新年快樂,木子花。
木子花看了許久,而後抬頭看著陳鶴問道:“你要傘做什麼?”
陳鶴惆悵地說道:“我想去外面找找看,說不定那老狗躲外面了。”
木子花沉默了很久之後,將手裡的傘遞給了陳鶴,輕聲說道:“小心一點,別弄壞了。”
陳鶴接過傘來,很是誠懇地說道:“你可以永遠相信陳鶴的為人——如果我弄壞了,我肯定撒丫子就跑路了。絕對不會讓你看傘破瞭然後傷心欲絕。”
於是小鎮少女便只有天天想著陳鶴拿著我的傘去哪裡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