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叢中笑這個人,除了名字好聽,簡直一無是處。
斜橋心想你又不是白衣,你學了他穿白衣,學了他犯懶,又學不來九師弟的那種天賦,學來學去,有什麼用呢?
斜橋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轉回頭來,正要繼續雕刻那樣一座假山,卻是突然挑了挑眉,看向了那一處新挖掘的,還沒有名字的池塘。
那裡有一個劍修,大約是剛來,從北方來——劍宗還沒有大門,也沒有圍牆,斜橋傾家蕩產,才買下了這塊地皮,這還得歸功於當年上崖之前他也算得上一個富家子弟。
陳雲溪今年也很年輕,才二十四歲,李缺一比他要大一些,大概快要二十五歲了。
沒有二十五歲,這些修行者當然不會藏進青山裡,而是極為自由地行走在人間。
這是大道初生一千年的人間。
一切當然都是新奇的。
人間百花齊放,不止是劍修,不止是道人,有時候走遠了,便可以看見那種奇奇怪怪的修行者。
所以白冠青衣,白雲清溪的陳雲溪的鞋子上,也像是一條清溪岸畔的模樣一樣,是溼潤的,帶著許多草葉和泥土的。
斜橋看了一眼這個劍修,便轉回了頭去,自然不是置之不理,而是叫著那個路邊看花的少年。
“叢中笑,來客人了,別看了,去倒杯茶來。”
叢中笑有些不情不願,但是畢竟劍宗還是要些臉面的,所以他還是揹著劍懶洋洋地站了起來,轉過頭去,看見那樣一個很是溫潤地笑著的劍修的時候,卻是愣了一愣,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陳師叔?”
當然是陳師叔。
畢竟斜橋出走高崖,叢中笑這個年輕三劍的輩分,便不得不低了下來。
陳雲溪微微笑了笑,向著叢中笑點了點頭,又抱著劍向著那個正在雕刻假山的劍修行了一禮。
“流雲劍宗陳雲溪,見過斜橋師兄。”
斜橋平靜地點了點頭,依舊沉浸在雕刻假山的事情裡。
叢中笑懶歸懶,但是畢竟是流雲劍宗的師叔來了,總還是要正經一些,這個少年揹著劍,向著園林之後的某處房舍而去,不多時便端了一杯熱茶過來,很是端正地遞給了陳雲溪。
“師叔喝茶。”
“多謝。”
陳雲溪輕聲笑著,接過了那樣一杯茶水,四處打量著這樣一處歷史並不悠久,甚至很是短暫的劍宗,似乎很是好奇的模樣。
在那裡雕刻著假山的斜橋瞥了一眼陳雲溪,並沒有說什麼。
反倒是陳雲溪看著斜橋問了一句。
“不知青蓮師兄可好?”
斜橋手裡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淡淡地說道:“東海看不完的雲霧,喝不完的美酒,師兄當然好得很。”
叢中笑似乎有些不明白今日自家師父的語氣為什麼這麼生硬,只不過也沒有問,只是看向了這個正在那裡喝著茶的陳雲溪。
“師叔今日來此做什麼?”
流雲劍宗與南衣城之間,當然還是有著很遠的距離的。
陳雲溪捧著茶水笑了笑,說道:“也沒有別的事,正好路過附近,於是過來問問你,今年槐都問道之宴,你去不去。”
叢中笑雖然有些不解為什麼陳雲溪會關心這件事,但還是想了想,認真地說道:“九師叔去不去?”
“大概不去。”
“那我也不去。”
陳雲溪輕聲笑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少年說道:“你還真想做第二個白衣?”
叢中笑誠懇地說道:“沒有,只是這樣的生活,確實很愜意。”
天天偷懶看花,要不就是去人間看小姑娘洗腳。
哪裡能夠不愜意呢?
陳雲溪不知為什麼,眼角卻是有些溼潤,轉過頭去,看著這樣一處劍宗,輕聲說道:“確實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