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樣的諸般的故事裡,平靜地從青山裡走來。
什麼也沒有多說,但是誰都知道,他的回答是可以的意思。
於是在那片萬般混亂的天空之下,在張三的目光之中。
那樣一柄與黑袍男人對比之下,無比纖細輕巧的劍,在倏然之間斬向了天空。
張三無比震撼的站在那裡。
那個從槐都來的男人,只是平靜地將手中的劍,拋向了天空。
於是一切劍光道法與巫術,盡皆喑啞沉默了下去。
這個山月城裡狼狽逃出來的世人仰著頭靜靜地看著那片好像突然之間海晏河清的天空,總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在那裡見過這樣一個類似的畫面。
一直想了很久,張三才終於想了起來。
是在大風歷一千零三年的三月十五,人間萬靈節的時候。
有個白裙女子踏天而去,面對天下劍海,送出一劍,似乎也是這樣一幅畫面。
......
謝蒼生遠遁而去,直至出現在了某處雲霧青山之上,才終於停了下來,神色複雜地看著南方天空之上的那一劍。
那一劍沒有落向人間,只是落向了那些企圖落向人間的一切劍光術法。
只是大概那一劍,卻比任何一道落在人間的劍光,更能讓世人銘記下來。
松雪觀老道人輕聲咳嗽著,便坐在不遠處湧動的雲霧山石之側,身前咳出了許多暗紅的血色。
當初陳青山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傷勢,至此大概確實無法再壓制下來。
謝蒼生回頭看了他一眼,並未說什麼,眸光也只是平靜。
道人的生死觀,大概總是極為淡然的。
“柳青河是這個故事裡最大的變數。”
老道人咳了許久,才終於止住了那些綿綿不休的勢頭,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色,很是慨嘆地看著那片人間。
謝蒼生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是我的問題。當初我曾經親自去過槐都,只是卻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天獄之主,原來從來都不是水在瓶那樣的人。”
天獄與巳午妖府分治槐都,大概便是因此,世人往往會將那樣一個黑袍獄主與白衣侍中放在同等的位置。
只是世人大概忘了,巳午妖府,只有槐都有。
而天獄,遍佈人間。
二者從一開始,也許便是不對等的。
老道人不知為何,倒是輕聲笑了起來,只是蒼老的面容裡帶著一些很是遺憾的情緒。
“所以,這大概便是誰也無法觸及的命運三尺的道理。”
謝蒼生嘆息著站在那裡,輕聲說道:“或許是的。”
老道人靜靜地看了他很久,而後輕聲說道:“你似乎有些動搖了?”
謝蒼生只是平靜地搖搖頭,看向人間,平靜地說道:“沒有,只是有時候,會隱隱覺得,我們似乎已經失敗——我們必將失敗。”
老道人微微向後仰去,輕聲笑著,說道:“天下沒有不相通的兩條河流,從某種意義而言,我們已經勝利了。”
謝蒼生回頭看著老道人,後者已經平靜的抬起了一根手指,那些神海之中殘餘的元氣與道韻,盡數附著在了手上,像是一柄鋒利的劍一樣——道人當然也是會用劍的。
那根手指無比迅速地插進了自己的口中,自後腦勺貫穿而出。
於是血色噴湧了出來。
“我們勝利的,殺死了自己。”
老道人含糊的話語落向了雲霧之中,而後沉寂地墜入了塵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