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最開始指著心口的劍傷所說的那樣——這是師兄,這是師弟,這是師侄。
這是那樣一處雲霧劍宗之中,另一條河流的人留下的痕跡。
於是當這樣一個劍修拔劍的時候,那些痕跡便追出了雲霧,落在了人間。
天上有著許多劍鳴之聲。
張三抬頭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那些天穹之中,卻是有著許多劍光已經糾纏在了一起。
帶來的劍風無比凌冽地吹著人間。
徐行蒼不住地咳嗽著,拄著劍,拭著血,同樣抬頭看著那裡,眸光裡似乎有著一些悲哀之意。
世人怎麼會覺得那種遊行於天穹之中的劍光,像是仙家之物呢?
徐行蒼拄著劍站了起來,回頭看著那個依舊怔在那裡的張三,冷聲說道:“還不走,在這裡等死嗎?”
南北的劍光都在垂落人間,張三低下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青山四野,沉默了很久,緩緩說道:“我們應該去哪裡?”
如果曾經的一切,令世人心安的屏障,最後都會碎裂,化作鋒利的東西落在人間,將世人斬得支離破碎。
那麼去哪裡,又能夠活下來呢?
徐行蒼沉默了下來。
這個劍閣白髮劍修,卻是突然想起了今年春天的時候,曾經有個道人,在流雲山脈以北附近的時候,直接拔山而戰——那樣的動靜,徐行蒼不可能察覺不到。
也許那個時候,那個道人便在給予著這樣一個劍宗警示。
只可惜所有人都沒有注意。
徐行蒼沉默了很久,目光驟然堅定了下來,拄著手裡的劍,站了起來,平靜地指向人間東北方。
“從白鹿走,去北方,找陛下。”
張三錯愕地轉過身來——這樣一句話,並非是來自身前的那個白髮劍修所說。
在青山以北,有黑袍大猿微笑而來。
除卻槐都之外,天下絕大多數人,自然都不可能認得那樣一個在槐都很閒的柳白猿。
只是有時候,他們未必要能夠認得那樣一個人。
認得衣袍便夠了。
那樣一身遠勝於西門所著天獄之袍的寬大金紋黑袍,哪怕只要一眼,便足以令世人沉寂下來。
徐行蒼眸中閃過了一些驚詫之色,而一直平靜的謝蒼生,在看見那樣一個自青山之中緩緩而來的高大男人的時候,眸中亦是閃過了一絲驚悸之色。
“柳.....青河”
謝蒼生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去了一步。
這樣一個道人當然見過柳青河,當初在槐都的時候,他便見過數次這樣一個總是喜歡在槐都街頭閒逛,像是看著人間白花一般的天獄之主。
柳青河微微笑著,分明方才還在遙遠的青山以北,只是短短几步之間,便已經出現在了這一處。
“哪怕沒有陳雲溪,你也可以與我們講道理,謝蒼生......”這樣一個站在青山之下,卻好似另外一座青山的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那些劍光,微微蹙了蹙眉頭,而後又重新微笑著,看向了那個道人,很是溫和的說道:“我想聽你再說一遍這句話。”
道人沉默了下來。
這樣的話可以與徐行蒼說,但是大概並不能與柳青河說。
哪怕他真的天賦可以比擬白風雨。
只是那樣一個道人,最後還是無法抗拒當初的人間劍宗與槐都這兩個地方。
道人長久地沒有說話,所以柳青河倒是難得的冷笑了一聲,從寬大的袖袍裡抖出了一柄劍來,站在青山之下,平靜地說道:“沒有陳雲溪,你們什麼也不是。”
謝蒼生沉默了很久,轉身默默地向著人間青山之中而去。
張三下意識地看向了這個不知是何來歷,但顯然非同一般的天獄之人。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事,這個高大如大猿的男人,雖然自己袖袍之中抖出了一柄劍來,卻是並未阻攔那個道人的離開。
徐行蒼下意識的想要執劍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