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進行過一些努力的。
只是全盛時期尚且被武德充沛的和尚打得頭破血流,自然更不用說現而今。
明蜉蝣抬手拭了拭唇邊血跡,很是唏噓地看著蕉鹿大師,輕聲說道:“雖然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只是像我這樣的,已經確切的知道沒有活路了的,又何必這樣賴在人間呢?所以其實當初在知道大師要等有緣人的時候,我便做了一個打算——每天藏一絲冥河之力,倘若能夠撐到大師的有緣人到來,說不定,我便能趁大師不備,暴起而殺之。”
白衣和尚平靜地站在那裡,明蜉蝣既然已經選擇了暴露出來,大概便是放棄了這樣一個想法了。
也確實是這樣的。
一身巫鬼之力環繞的,迴光返照一般的南楚靈巫,默默地看向了那個少年。
“但是當我看見大師的有緣人是一個黃粱少年的時候,我改主意了。”
明蜉蝣擦拭完血色的手垂落下去,而後縮排了巫袍之中。
天下人都知道,面對一個南方巫鬼道之人的時候,不要讓他們的手離開視線——因為你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術法。
少年下意識地向後退去了兩步,身為黃粱人,他自然很清楚一個這樣的靈巫雙手入袖意味著什麼。
明蜉蝣卻是輕聲笑了起來,看著那個有些惶恐不安的少年。
“既然這樣,那他又如何不是與我有緣呢?”
趙高興很是驚詫地站在那裡,似乎有些聽不明白這樣一句話。
白衣和尚倒是微微笑著。
“這當然是可以的。”
明蜉蝣的雙手縮入袖中,卻並未帶來什麼令人驚駭的南巫北巫上冥下冥之術,只是一條殘損的巫河自體內湧了出來,穿破風雪,停在了少年的身前。
“當初我遇見過一個前輩,他說要你要給予世人種子,才能讓田地裡長出壓過稗子的稻子。”
明蜉蝣默默地看著那樣一條殘破的巫河,輕聲說著,又沉默了許久,最後一揮手,那樣一條巫河向著少年而去,最後懸停在了少年身前。
“現在,我給你種子。”
那樣一條巫河,隨著這樣一句話語落在風雪裡,倏忽之間便沒入了少年的身體。
而隨著巫河離體,那樣一個南楚靈巫大概也確實很難在這樣的一片風雪之地繼續撐下去,整個人的面色瞬間蒼白了下來,惹得那些血色更加鮮豔。
趙高興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在自己身體裡消失無蹤的巫河,又抬起頭來看著那個山隘之上搖搖欲墜的南楚靈巫,輕聲問道:“你是誰?”
明蜉蝣站在風雪山崖之上,很是唏噓地說道:“明蜉蝣,黃粱首惡,明蜉蝣。”
趙高興驟然睜大了眼睛。
哪怕他知道白衣和尚叫做蕉鹿大師,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驚訝之色,畢竟這樣一個風雪之地的和尚,對於世人而言,確實是陌生的。
只是明蜉蝣不是。
就像他自己曾經所說的那樣,他是黃粱靈巫之上神鬼之下的第一人。
在巫鬼道之上,沒有人能夠比這樣一個南拓巫師更強。
趙高興又如何會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的名字呢?
只是他大概沒有想過,這個看起來被人打得要死不活的人,便是明蜉蝣。
明蜉蝣為什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會被打成這樣,這大概是與少年極為遙遠的故事。
或許也是不會有多少關係的故事。
趙高興怔怔地看著上面的那個靈巫,後者似乎確實已經後繼無力,在送出了巫河之後,便被風雪吹得搖搖晃晃,殘存的生命像是一張輕薄的紙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