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蜉蝣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白衣和尚等了這麼久的有緣人,居然會是一個來自黃粱的不知名的少年。
南楚靈巫眸中滿是驚訝地趴在崖邊風雪裡,看著下方的大和尚與那個渾然不知自己拿著什麼東西的少年。
不知為何,明蜉蝣倒是想起了當初在山隘上,蕉鹿大師與那個叫做陳鶴的年輕人說過的那一番話。
......
“有緣大師也不會見人就說有緣。”
“比如?”
“比如他就沒敢和槐帝說你與我佛有緣,也不敢和青衣說你與我佛有緣。”
那個白色僧袍如雪一樣的和尚坐在崖上,無比真誠的說道:“所以我也不敢和你說有緣。”
陳鶴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你要等的有緣人,大概就是懵懵懂懂,很好欺負很好誆騙的人?”
......
明蜉蝣回過神來,一面默默地縮回到了那處山石邊,低著頭不住地咳嗽著,一面長久地看著崖下風雪裡的少年。
“我以為大師當初說的那些話是開玩笑的。”明蜉蝣很是感嘆地說著,“原來大師你是認真的。”
大和尚似乎也有些忘記了自己當初說過什麼了,回頭看著明蜉蝣,似乎有些不解。
明蜉蝣咳嗽著,說道:“便是有緣大師....咳咳....不敢與槐帝說你與我佛有緣之事”
白衣和尚明白了過來,站在那裡看著面前似乎沉浸在了那樣一塊看似尋常的白石之中的少年,微微笑著說道:“倘若他人有著自己想要走的路,你強行將他從應有軌跡里拉出來,要他選擇另一條路,這從來都是扯淡的事。”
明蜉蝣若有所思地坐在那裡。
和尚轉過身來,看著明蜉蝣繼續說道:“所以所謂有緣,確實如同陳鶴所說那樣,你走得懵懵懂懂,躊躇而茫然,而我剛好有條路子......”
明蜉蝣自然也已經明白了和尚要說的東西,只是聽著蕉鹿大師的那些話,這個南楚靈巫還是很是唏噓地說道:“大師措辭有些野啊。”
白衣和尚大概很高興,站在風雪裡哈哈笑著。
曾經的黃粱鎮北高興大將軍終於醒過神來,握著手裡的那塊石子,又看向了在那裡哈哈笑著的白衣和尚,歪了歪頭,很是不解地說道:“大師在笑什麼?”
和尚止住了笑意,轉回身來,神色肅穆,雙手合十,看著少年真誠地說道:“我笑寒蟬無謀,卿相少智.....”
趙高興在聽見這樣一句看似開玩笑的話的時候,便怔在了那裡,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大師什麼都知道?”
蕉鹿大師唱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原本不知,現在知道了。”
少年不解地看著和尚。
坐在那處山隘崖雪裡的明蜉蝣向他解釋著:“這和尚會他心通。”
說著,這個南楚靈巫卻也是好像終於明白了許多東西一樣,在那裡愣了片刻,而後掙扎著站了起來,輕聲說道:“原來這便是有緣....咳咳....好一個有緣。”
趙高興皺著眉頭,看著那個無比悽慘,像是一條被人打斷了骨頭的狗一樣的黃粱巫師——少年雖然不認識明蜉蝣,但是他卻認得那樣一身禮神之袍。
這個人總是在胡言亂語,看起來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
少年很是誠懇地想著。
只是明蜉蝣並未在意少年在想什麼,只是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崖邊,鬆軟地搭著雙手,看了少年很久,而後悶哼一聲,自唇邊淌出了不少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崖雪裡。
這個曾經自詡比靈巫高出三尺六的南拓巫師,在這一刻卻是站直了身子,身周亦是流溢著一些黑色的巫鬼之力,山隘之間隱隱有著一些巫河之影浮現。
白衣和尚挑了挑眉,而後轉頭看向風雪以南,雖然那樣一處幽黃山脈,並未插入鹿鳴境內,在這樣一片風雪國度,世人亦是不可見黑色高山,只是天下都在冥河之下,人間總歸會有許多自冥河逸散的冥河之力。
大概這樣一個南楚靈巫,並非只是坐在那裡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