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會眼中噙著淚花,惡狠狠地看著我,每吃一口,都像是在吃著我的肉一樣。”
這個白衣書生抬手擦著唇邊的酒水,看著小少年輕聲說道。
陸小二隻是低著頭吃著烤肉,補充著體力,同時也是在吐納著天地元氣,補充著自己的神海,蘊養著自己的劍意。
“我殺不了你,那樣做沒有什麼意義。如果我殺得了你,那樣做更沒有意義。”
數月的時間,小少年便好像已經變了一個人,很是清醒很是冷靜的說著這些東西。
“我也沒有想到你會給我打死一隻鹿來吃,事實上,我已經做好了休息一陣,自己叉魚的打算。”
不過十三歲的小少年用力地撕扯著鹿肉,這讓他面目猙獰,隨著那一塊鹿肉被啃了下來,小少年的神色又平靜了下來,只有兩個腮幫子鼓鼓的,不停地咀嚼著。
“但這並不會讓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院長。”
“嶺南的風血,那些死去的劍修,不是一塊鹿肉便可以抵債的。”
卿相轉過頭去,看著黃昏裡掛在天邊的一輪殘月,平靜地說道:“是的。”
陸小二什麼也沒有再說,只是低著頭,認真地仔細地吃著食物。
其實那樣一塊鹿肉,對於小少年而言,無疑是極為巨大的,只是陸小二卻一點點的將它全部吃進了肚子裡,又低頭像是一隻小牛犢子一樣,伸著頭喝著溪水。
卿相打死的那隻鹿算不上太大,只是哪怕小少年真的想往肚子塞,也是不可能塞的下去的,只會將自己撐死。
所以陸小二喝完了溪水之後,又將溪午劍按在了膝頭,休息了一陣,便站起了身來,重新向著那樣一處掘好的墳墓走去。
依舊是先前那般流程,將屍骨放進去,填好土,插上劍,最後寫下了自己唸叨了許久的,生怕遺忘了的那個名字。
嶺南秦雲劍宗,劍一之墓。
卿相坐在那裡安靜地看著。
小少年什麼話也沒有繼續與卿相說,只是拄著劍,繼續在昏黃的天色裡向前走去。
青山漸入夜。
其實有時候,入夜之後,那些屍骨更好找一些。
尤其是在這樣一處開闊的溪邊。
在那些青山半坡之上,月色灑落的時候,那些零散的落在了山裡的劍,便會散發著幽幽冷輝。
或許本身便像極了一座座無言的墳墓。
只是意象之中的墳墓,依舊是不夠的。
入土為安這樣的四個字,往往是人間最後最好的歸宿。
陸小二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又找到了五柄劍,還有它們的殘破的主人。
於是一同被埋在了這片青山裡。
至此小少年終於休息了下來,在溪畔濯洗著身上的泥土,又洗乾淨了那柄劍,最後找了一處倚著山石的溪彎,在那裡坐了下來。
陸小二身周的劍意很是萎靡。
只是卻也是有著一些凝實之意。
小少年或許從未如此頻繁地使用過劍意,雖然只是用來挖掘墳墓,卻也算得上是一種磨劍的方式。
在這樣反覆的長久的消耗天地元氣的故事裡,陸小二前不久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