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柳青河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到底是急什麼。
宋應新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二人一同看向了那些水霧白芒之中。
那裡有許多劍光懸垂,分明這是天工司的司衙之地,只是在那樣一幅畫面之下,偏生玄幻得不像人間。
那樣一個撐著傘的少年正在那些白氣懸道之上懸劍身周,很是警惕地走著。
但是事實上,那些連柳青河都攔了下來的天工司中所存留的仙氣,並未傷到這樣一個少年。
哪怕一直到穿過了整條懸道,那些白氣也只是溫婉得像是許多雪白的魚兒一樣,環繞在他的身周。
南島看向了自己的神海,神海之中諸多元氣孤島正在飛速地旋轉著,吐納著那些流溢於人間的極為精純的氣流。
這個少年不由得想起了在人間巷子裡,那個帝王與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或許這樣一個少年的天地根,確實遠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大。
以至於哪怕被劍意斬碎了,面對著這樣的東西,依舊可以安然無恙的吐納運轉著。
南島沉默的看了自己神海中的景象許久,而後才將目光落向自己面前的這處斷崖。
斷崖並不高,只是瀰漫著白氣,倘若這樣一處斷崖,並非存在於天工司中,而是人家某些青山大湖之畔,大概會像極了一座縹緲出塵的仙山。
只是天工司中那種來自人間的燈火的光芒,卻是將那些縹緲的意味壓了下去。
於是看起來很是怪異。
就像卿相騎著飛仙穿行在風雪高山之上去見那個南楚靈巫一樣怪異。
有條小道一直通向更高處而去。
南島看了許久,抬手握住了身旁的劍——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柄劍今日好像一直都有些輕鳴。
少年以為是遇見了人間仙氣的緣故,卻也沒有多想,握住了鸚鵡洲,緩緩穿過那些白霧向著更上層而去。
一切仙氣溢流的終點,便是在於那樣一處斷崖的上層。
用宋應新的話來說,那個來自東海的年輕人,便在那裡,替人間迎接著某種更新的東西。
上崖的小道並不長,也沒有什麼阻礙。
少年很是輕易的便攀登了上去。
只是少年才始走上那樣一處崖坪之巔,便怔怔的停在了那裡。
白霧的深處,一片光亮,如同萬千天光灑落,卻只是匯聚在了那一處。
槐都的砥石穹壁並未破。
那些好似天光一般的東西,只是來自那樣一個拄著柺杖,被包得像是一個粽子一樣的年輕人伸出的一隻手指。
指尖萬千皎白的光線如同星河一般流溢著。
只是發著呆的又何止是少年呢?
在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或許是將少年當成了某個天工司的司主。
那個來自東海,曾經一夢踏過了天門的年輕人,很是驚歎的轉過頭來。
“您是天上人嗎?司主大人。”
少年撐著傘怔怔的看著那一幕,幾乎是下意識地說道。
“或許是的。”
年輕人指尖的光線,並非星河,又似乎遠勝於星河——那是天工司的世人,所創造的凝練的仙氣。
被大刀闊斧地劈開了頭顱的年輕人,在這一刻,或許確實看見了來自南瓜外面灑落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