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忙,總不至於比我還忙,梨院的酒可以讓天獄吏去取下來的,梨院的落葉也可以讓別人去掃的。但卿相那邊,你確實是最適合去看著的。”
總不至於讓某個成道境的天獄吏去看卿相,而柳青河拿著掃把在那裡掃地看花。
神河轉回頭來,看著柳青河,淡淡地說道:“而且你我都不方便對那樣一個白衣書生出手,我已經讓兵部去天工司調取大羿之弓,彼時他們在大軍兵臨之後,將會以大羿之弓開路.....”
神河說到這裡的時候,柳青河的神色便凝重了起來,看著那位帝王,沉聲說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神河站在聖明池的風裡,平靜地說道:“靈臺在摘星樓上,帶過去看住卿相,不要讓他發瘋,死得安靜一些,緘默一些,最好不過。事後將它重新放在南衣城之下。”
帝王畢竟是帝王。
不可能總是溫和的。
那樣一個白衣書生將南方人間弄得一片塗炭,他確實沒有再與他講什麼道理的必要。
柳青河嘆息一聲,這一次倒是沒有再說什麼獄中有事的藉口了。
畢竟整個槐都高層之中,也就他柳青河最清閒,戶部工部一直負責接洽天工司,自然不用說,哪怕是禮部,這些時日也忙得很。
至於忙什麼,有人懶得去細查了,畢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
尤春山的事,確實不是腿的事了。
在柳青河將一些事情告訴了那個傘下少年,三人又去了一趟宋應新那邊,雖然未曾見到宋應新,只是卻也是在途中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
三人停在了懸壺衙前,這樣一處司衙的名字,自然很是通俗的來自懸壺濟世的典故。
所謂壺,自然也不是什麼酒壺茶壺,而是曾經的藥葫蘆。
小少年拿葫蘆裝劍,古時候的醫師們則是拿葫蘆裝藥。
只是那樣一個名字來自一味藥材的白朮大夫,這三人確實不太明白他葫蘆裡到底裝得是什麼藥了。
不止是尤春山,哪怕是南島與餘朝雲,對於醫師的印象,也是那種提著藥箱,穿著醫袍,行色匆匆地往來人間救助世人的模樣。
只是白朮喜歡拿斧頭。
誰會在看見一個大夫拿著斧頭跑過來,認真地說著你腦中有疾,須破顱醫治的時候,覺得很是驚喜呢?
大概只有驚嚇吧。
至於現在,三人更是深緘如夜,神色古怪地看著那樣一處天工司下轄的司衙。
尤春山好像已經看見了那樣一個畫面。
老大夫白朮神色凝重地晃著手裡的小斧頭走過來,另一隻手中便握著那樣一隻泛著幽冷光澤的,像是一個小涼薯一樣的鐵玩意,說著你心脈有疾,須破心治之。
這讓這個東海年輕人渾身下意識的顫了一顫,而後轉頭看著南島。
“師叔,其實吧,我覺得有些事情,也未必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不是都說了道門的下手知道輕重的嘛,我都不當劍修了,難道他還要趕盡殺絕?”
南島沉默地站在那裡,過了少許,輕聲說道:“我有個師兄,叫做張小魚,他雖然是個劍修,但是也是道門之人,你覺得他下手有輕重嗎?”
尤春山想著那個留在了東海的白衣帶血的年輕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一路以來,倒也是聽說了不少他的事情。
張小魚大概下手確實沒輕沒重。
而李石是他的師兄。
哦,陳青山也是。
不愧是兄友弟恭山河觀的年輕三傑。
南島繼續說道:“換句話而言,當初李石既然要拿你做賭注,你倘若能夠自他所限定的命運之中走出來,未嘗不是為天下拋灑熱血?”
尤春山愁苦地說道:“可是師叔,掏心掏肺,真的很痛的。”
不管是引申義還是字面義,這樣一個詞所代表的意思確實如此。
南島確實突然沉默了下來,抬頭看向了那處司衙。
司衙水霧之中,有個老大夫模樣的人正在開門走出來。
雖然那人手裡沒有提著斧頭,看起來也是平靜寧和的模樣,只是南島在那處崖上自然是見過白朮的,三人裡只有餘朝雲沒有見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