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聽風溪。
“我以前想過,假如嶺南的人死完了怎麼樣?”
聽風吟很是感慨地坐在那座熟悉的橫溪之橋上,溪中像是飛花落葉,紅綠一片。
只是這個鬢角發白的劍修身前有著一口黃銅色的小鍋,鍋裡水在沸騰著,鍋的中心是空的,可以塞一個小鐵壺,壺中也許就會裝著一些酒。
酒自然不是沸騰的。
酒是溫的。
聽風吟一面感嘆著,一面從溪中撈起了一盤肉卷,倒入了鍋中,又將鍋中的鐵壺取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將鐵壺放在一旁。
這個鬢角白髮不知何時已經侵染滿頭的劍修坐在那裡,看向了溪畔。
溪畔無數劍修一線坐落而去。
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一些傷勢。
聽風吟坐在那裡,默默地看著眾人許久,而後飲了一口酒,又看著鍋中的漸漸泛白的肉卷嚥著唾沫。
只可惜這是豬肉,豬肉要煮熟才能吃。
所以聽風吟拿筷子在一旁調好了調料的碟子裡蘸了蘸,還是沒有拿筷子夾起來,只是輕聲說著。
“所以在上次嶺南在南衣城外,不斷有人死去的時候,我也確實覺得也許就在那裡,嶺南劍修快死完了。”
聽風吟說著,笑了起來。
“當然,並沒有,去年三月四月,嶺南死了七萬人。但是嶺南依舊還剩下了一萬人。”
顧山鴻坐在橋邊,也往自己的小火鍋中夾著一些青菜,在裡面燙著,緩緩說道:“師兄為什麼會想到這樣一些東西?”
聽風吟想了想,說道:“因為人有時候總是會有些胡思亂想,而且不想好的,只想壞的。”
顧山鴻只是輕聲笑了笑。
聽風吟又好像已經忘記了方才自己在說著什麼一樣,開始專心致志地盯著鍋裡的肉片。
肉變白了,也開始有了厚度,於是都沉了下去。
沉在鍋底像是褪色的葉子一樣。
溪畔自然不止是聽風吟顧山鴻。
小九峰劍宗與嶺南諸多劍宗之人都在這裡。
一萬劍修之後的事,聽風吟沒有說。
但是大概這樣一條環在山腰之中,潺潺流去的溪流再如何寬大漫長,也無法承載一萬人的火鍋盛宴。
晨溪初漾,晨霧初破。
於是真的便有一些飛花落葉花花綠綠的落在了溪流之中。
聽風溪上下的劍修與妖修們都是安靜的低頭吃著火鍋。
陸小小坐在了溪流很末端的位置去了,身旁便是伍大龍和楚腰。
那條原本在嶺南以南的戰線,已經不停地向著這片劍宗的腹地而來。
沐浴神光而來的黃粱甲兵,戰鬥力遠超於他們的想象。
當劍修面對著那些無盡的人海,元氣耗盡之時,也只能披甲上陣廝殺。
事實上能夠活到現在的已經鮮少有成道之下的劍修了。
陸小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足夠幸運,還是在諸多刻意的庇佑之下,才能一次次的在那些南衣城而來的人潮衝擊之下,一直活到了現在。
這個嶺南小小劍修默默地看著鍋裡翻動著的丸子,又看向了一旁的楚腰,輕聲說道:“要不你還是走吧。”
楚腰只是平靜地看了一眼陸小小,說道:“師伯是嶺南人,難道我楚腰便不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