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雲破月。
莊白衣並沒有什麼驚惶之色,只是依舊平靜的拖劍站在風雪裡,一身劍意,也一身經文纏繞,這個劍修吸引了這條風雪古道上的絕大多數佛音鎮壓,一如莊白衣來之前,南德曲身上的那些經文枷鎖一般,甚至遠比南德曲當時的枷鎖要沉重得多。
橫雲破月之間斬開風雪而來的時候。
這個劍修緩緩抬起了劍,有著無數經文枷鎖破碎的聲音,同時喚來了更為宏大的令人心神震顫的佛經頌唱之聲,一齊向著莊白衣鎮落下來。
事實上,這大概只是一個極其簡單的畫面——從陳鶴所見而言。
有劍修破道海於是破境一劍送出,有劍修硬扛著風雪佛音,拖雪如淵之劍平靜上挑。
劍鳴之聲極為清脆。
莊白衣一身黑袍,都是在那些經文的鎮壓之下,如同被絲線勒入了血肉之中一般。
而南德曲的劍,極為乾脆的在風雪之中,被一劍挑飛,斷作兩截,很是頹然的掉下那些石道之外的高山之下而去。
南德曲沉默的站在風雪裡看著那一幕。
憤慨的結局不一定是快意的。
慷慨的結局不一定是如願的。
這個劍修就像他傾盡全力卻被一劍挑斷的劍一樣沉默在風雪裡。
莊白衣的劍很是迅速的垂落了下去,這個劍修哪怕再如何平靜的斬斷了南德曲的劍,終究也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來自那些古道經文的傷勢,如淵之劍重新拖在雪地之中,風雪黑袍之下的如淵之人,亦是微微彎下腰去,咳出了一些血色。
南德曲並無傷勢,只是一身天地元氣都在極為迅速的彌散著。
他以後或許也只能如世人如過往一般,誠懇的吃著人間的飯菜來維持生命的延續了。
但對於這個劍修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傷感的事。
人間劍宗的人,當然是會一去不回的去往人間的。
他們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去看在風雪裡墜落下去的斷做兩截的劍,只是平靜的轉過身去,踩著來時的風雪腳印,向著下方而去。
莊白衣大概確實因為這一劍而付出了一些代價,原本拖劍而行的劍修,卻是長久的停在了那裡,一襲黑袍之下劍意元氣遊走,將那些勒入了體內的經文一點點的斬斷。
陳鶴終於從一堆兔子皮毛裡鑽了出來,很是唏噓的看著南德曲。
“你這又是何必呢,本來就是不可能攔得住的事。”
南德曲只是靜靜的停在那裡,輕聲說道:“所以才叫不可為而為之。總不能真的有那麼一絲可能,便這樣在這裡看著?”
陳鶴這才發現了這個劍修身體正在不停的顫抖著,有些擔憂的問道:“你不會還是傷到了吧?”
南德曲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冷成這樣的?”
“......”
大概哪怕南衣城,在冬雪之時的時候,那些世人與修行者之間,也遠遠沒有當初張小魚在東海小鎮裡所想的那樣和諧如一。
修行者哪怕如同世人一樣穿得臃腫肥胖,終究那種在寒意裡的戰慄,是很難如意的模仿出來的。
南德曲倒是古怪的看向了陳鶴。
“你怎麼不抖?”
陳鶴笑呵呵的說道:“你以為我收集兔子皮毛,真的是為了打造神兵利器嗎?”
南德曲默然許久,看著陳鶴真誠的說道:“給我也來一點。”
陳鶴從輪椅裡掏了一大把兔子皮毛,塞給了南德曲。
二人倒是頗為默契的一同縮在了天衍車上,只露出了一對眼睛,遠遠的看著那個風雪裡的劍修。
“真冷啊!”
南德曲由衷的感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