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於是才會那樣大。
於是在那個黃昏裡,胡蘆決定去看一看,那樣一些夢境裡的師兄,所述說的東西,是否真的存在。
只是便在今日。
當葫蘆看著那個明知回到嶺南,什麼也不會看見的小少年陸小二,無比認真的說著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時候——那時少年才驚惶地察覺到許多東西。
東海當然可以有樹上之國,翠綠的就像一塊碧玉一般。
北方某個已經消失了的函谷觀中,也可能有著看著一眼清泉的名叫李缺四十九的道童。
鹿鳴也許也真的有著一個與磨劍崖七師兄同名的決離劍客。
道聖當年或許確實吃過一種叫做蟹黃堡的東西。
只是啊胡蘆。
這個人間劍宗的少年揹著劍,長久地站在青山雲霧之中。
那或許正是因為你想要逃避一些東西吧。
人間的故事尚且在萬般渴求與奢望之中不得結果。
更何況夢裡的故事呢?
胡蘆長久地沉寂著。
一如一塊山中靜觀日月的蒼然之石一般。
只是人間沒有一朝頓悟而入道的故事。
就像某個溪邊的書生所想的那樣,倘若心念一動,石頭便可以變成草木,那才是令天下諸般道修道心破碎的事。
這也是人間自始至終,都無法理解妖族這樣一個群體的存在的緣由。
胡蘆觀日月,終究也只會是胡蘆而不會變成葫蘆。
只是少年想明白了一些東西之後,於是覺得死也是可以的了。
少年沒有選擇去死。
只是在青山裡沉寂了許久之後,而後面朝人間西面,緩緩跪伏下來。
一如某些古老的故事裡,那些虔誠的向著神鬼而拜的世人一樣。
少年不跪神鬼。
但是跪向了生死。
依舊是少年夢裡的故事。
那個白衣劍修說過那片風雪國度裡的那樣一幅虔誠的信徒們叩首而行的故事。
聽說冥河之下也是人間。
少年的額頭觸叩到山道泥土的時候,這般虔誠地想著。
某個名叫陌山茶,在去年三月的故事裡死去的劍修,曾經與那樣一個青天道道人說過。
當世人終於遇見許多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故事的時候,難免會虔誠於某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