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河看著這位天工司司主大人,很是嘆惋的說了一聲:“沒誰,一個失足的路人而已。”
宋應新默然無語的看著柳青河說道:“路人難道就不是人了?”
柳青河輕聲笑了笑,說道:“所以你看我在很誠懇的嘆著氣啊。”
宋應新惆悵的嘆息一聲,說道:“算了,反正你們天獄要做什麼,我也管不著。”
柳青河只是微微笑著,看著宋應新說道:“你來槐都上面做什麼?見陛下?”
宋應新點了點頭,而後緩緩說道:“只不過看來今晚的故事不是為我準備的,所以大概我需要等一等了。”
柳青河靜靜的看向宮城方向,並沒有說什麼。
宋應新長久地看著今夜大概並不會平靜的夜色,斜月臺上有劍光難以平靜,槐都那些街巷亦然。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你為什麼要讓我送那張大羿之弓給闋予了。”
柳青河輕聲笑著說道:“畢竟他水在瓶,確實算不上什麼大奸大惡之人。既然總是要死的,不如死得清白一些。”
宋應新嘆息一聲說道:“確實如此,倘若侍中大人真的便這樣死了,大概他真的便被世人長久的記恨下去了。但是如果巳午妖府謀反,而水在瓶選擇以死自證,總歸能夠留下一些懸念,去交由世人解開。但你說如果陛下知道我把大羿之弓交給了巳午妖府,我倆會不會倒大黴?”
柳青河挑眉看向宋應新,有些詫異的說道:“你真給了?”
宋應新冷哼一聲,說道:“我當然不會真給,這是可能會落向槐都的故事,我怎麼可能真的給他?我給了他一張很好很大的弓,也給了一柄仙氣濃郁的劍,然後告訴他,這就是大羿之弓。反正......”
柳青河輕聲笑著說道:“反正世人沒有見過大羿之弓。”
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當然不可以示人。
宋應新很是唏噓的站在夜風裡,輕聲說道:“槐都的這些風雨,確實要結束了,但是人間的未必。”
柳青河看向宋應新,看了許久,而後問道:“所以你發現了什麼?”
宋應新輕聲說道:“你還記得十一年前,陛下的那場壽誕嗎?”
柳青河挑了挑眉。
宋應新正要繼續說下去,卻是神色古怪的止住了話頭,很是驚詫的看向了人間。
柳青河亦是看向了那一處,而後漸漸眯起了眼睛。
那些槐都街巷之中,有著諸多來自巳午妖府的大妖,正在向著宮城方向而去,像是與槐都高處斜月臺那些不安的劍意遙相呼應一般。
而這處懸街的盡頭,有著一個白衣大妖握著青傘,正在那裡緩緩而來。
柳青河轉頭看著走過來的水在瓶,而後驀然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侍中大人又是何必?”
水在瓶在了這條懸街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微微笑著看著柳青河說道:“獄主大人一番好意,本侍中心領了。只是......”
這位白衣侍中站在傘下,轉過頭去,靜靜的俯瞰著有如一副浩大繁花盛開的高山畫卷一般槐都。
“只是千年人間,水在瓶清白與否,並不重要。”
水在瓶微微笑著,轉過身去,踩著明月高天之風,向著宮城方向而去。
“今日,巳午妖府謀反,槐都門下侍中水在瓶,意欲圖謀帝位。”
柳青河與宋應新俱是沉默的站在那裡,看著那個白衣大妖緩緩而去。
“於是身死。”
水在瓶如是說道。
宋應新沉默了很久,很是惆悵的說道:“他是什麼時候改了主意的?”
柳青河認真的想了很久,看著那柄白衣所執之傘,而後如夢初醒般說道:“大概是當他握住了那柄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