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初這位獄主也嘗試借少年傘下之事,試探一下那些劍修的態度。
中書令繼續說道:“只是我與侍中大人大概也沒有想過,人間會有十九章這樣一個組織的異軍突起,他們行事比我們更果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反倒是成全了我與侍中大人。”
李石與張小魚那樣兩個來自山河觀的道人,卻是無比誠摯的將人間格局打破。
柳青河靜靜的看著中書令,而後緩緩說道:“你們便這麼不相信陛下?”
中書令平靜的說道:“正是我們願意相信陛下,才會做著這樣一些事情。”
柳青河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道:“有道理。”
相信陛下為人之明君,才會慷慨而決絕去為陛下之天下謀慮。
那位中書令沒有再說什麼,關於這樣一個故事的因果,自然已經敘述清楚。
一直過了很久,柳青河才緩緩翻開了擺在護欄上的案卷。
令人詫異的是,裡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不得不承認,中書令大人確實很是謹慎,許多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人間一絲一毫的風聲都未曾聽聞過,世人大概也很難想起來朝堂之上,其實還有一位能夠與侍中大人共同決議的中書令。”
柳青河靜靜的翻著那冊案卷,將它遞給了中書令,輕聲說道:“其實關於中書令大人,天獄同樣也沒有查到什麼。”
中書令沉默的接過那本空白的案卷,而後長長的嘆息一聲,說道:“其實有與沒有,大概也已經不重要了。天獄疑罪從有。這便是最大的證據。”
柳青河負手立於懸街之上,低頭看著懸街之下的槐都街巷,平靜的說道:“是的。”
下方有一個少年正在那裡撐著傘安靜的走著,也許是要去趕著見一些故事的尾聲。
中書令大概同樣也看見了那樣一個少年,一直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我可以有一個名字嗎?”
柳青河沉默了少許,而後緩緩說道:“這是世人未曾聽聞的故事,有沒有名字,大概並不重要。”
那位中書令什麼也沒有再說,五十歲的男人大概依舊身體健壯,所以他很是輕鬆的便爬上了那處懸街護欄,張開了雙臂,像是夜色裡一直黑色的大鳥,只是卻也回頭很是認真的看著柳青河,想了想,說道:“你說我從這裡掉下去,會不會嚇他一跳?”
柳青河挑了挑眉,又低頭看向下方,而後誠懇的說道:“大概會。”
於是黑色的大鳥倏忽之間穿過了人間街巷,與那些流溢的燈火一同砸向了地面。
......
少年確實被嚇了一跳,當那樣一個人突然從懸街之上墜落下來,很是沉悶的砸落在了他的身前,砸得頭破血流,血肉模糊的時候。
少年甚至下意識的想要拔出身後的桃花劍來。
只是那人好像什麼也沒有,便這樣乾脆的死在了那裡,有大片繁烈如春花的血色自那具身體之下緩緩淌了出來。
少年沉默的抬手擦了擦濺在了傘骨上的一蓬鮮血,而後抬起頭來,與所有被驚嚇到的世人一樣,一同向著那些懸街上層看去。
某個黑袍男人正靠在欄邊。
少年沉默了很久,又低下頭來,看著那具屍體。
大概是為了不讓少年記得自己,又或許是為了嚇少年一跳,那人是臉著地的,於是當有人很是驚慌的把那人翻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張血肉模糊,幾乎扁平粉碎的臉。
大概確實就像那處懸街之上的那些對話一般。
世人當然認得侍中大人。
但是並不認識中書令大人。
所以有沒有名字確實不重要。
少年沉默的看了很久,而後撐著傘,繼續向著前方而去。
......
在中書令大人失足從懸街之上墜落下去之後,卻是又有一位大人來到了這裡,趴在護欄邊,眯著眼睛不住的張望著,一直看了許久,才抬頭看向柳青河說道:“方才掉下去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