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也有一個道人喜歡帶著這樣的笑容。
山河觀的人如果不翻臉,往往都是這樣笑得。
陳青山如是,李石亦如是。
大概只有那個中途叛出了師門,去了人間劍宗的白衣劍修,笑起來的時候才會不一樣一些。
水在瓶自然見過身旁的道人。
當初陛下壽誕的時候,北方那些道門俊傑,自然有許多都曾經來過槐都。
比如柳三月,比如李石。
水在瓶靜靜地看了身旁的道人很久,而後緩緩說道:“我有時候很難將你與當初那個很是寧和的少年聯絡一起去,李石。”
李石微微笑著說道:“我又何曾想過,原來侍中大人有時候也會如同當年那位槐帝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用叢刃的話來說,或許這便是人間總是會變的,人也是的。
人間有時候是冷的,人也是的。
不得不承認,這個山河觀道人出現的時候,很是巧妙。
倘若水在瓶還未去過天獄,那麼便是李石出現的那一剎那,這位槐都侍中大人都不會給這個山河觀道人開口的機會。
只是就像在那座梨花院落裡,看著水在瓶的背影的柳青河所想的那樣。
這位侍中大人道心破碎了。
他曾經聞過道,或許也修過道,但哪怕沒有修過,也沒有關係。
紡工屠夫,皆是修道。
自然都是道心。
所以水在瓶看著溫和地笑著的李石,竟是好像忘記了這樣一個道人在人間掀起的那些風雨一般,只是長久地遲滯地站在那裡,看著雨中那個買了一把新傘撐著的道人。
水在瓶看了很久,而後轉過頭去,緩緩說道:“槐帝千古之帝,功過難評,我又如何配與那樣一個人物相提並論。”
縱使那樣一個帝王曾經真的打爛了冥河,卻也讓人間第一次認識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冥河上下,都是人間。
這自然是難以評價之人。
李石輕聲笑了笑,誠實的說道:“確實,畢竟他是陛下,而您卻只是侍中大人。”
水在瓶聽到這裡,卻是冷笑了一聲,說道:“山河觀的手好像越伸越長了。”
“只是覺得侍中大人未必一定要委屈自己而已。”
李石笑意依舊,站在那柄新買的傘下,長久的看著遠處那條大道盡頭的宮門,那裡槐林如雨,驟雨如林。
“天下是人間之天下,誰來坐守,自然都是一樣的。一個終日坐在地上想成仙的帝王,侍中大人又何必如此留戀?”
水在瓶轉過頭,靜靜的看著李石,淡淡的說道:“那你為什麼不來坐?”
李石平靜的說道:“晚輩自是不配。”
“當今人間,除了當今陛下,自然誰都不配。”
水在瓶轉回了頭去,無比平靜的說道。
李石靜靜的看著水在瓶,輕聲嘆息著說道:“既然如此,那自然便是李石失言了.....”
隨著這樣一句話落在積水的長街之中,水在瓶卻是驀然神色一變,一身妖力瞬間環繞在身周。
在那些妖力的衝擊之下,那個道人依舊溫和的笑著,只是已經抬手豎至了身前,山河觀道袍之下,無數道文紛飛而出,在雨中如同無數金蝶一般灑落人間。
水在瓶或許也沒有想過,自己道心破碎,心神不定,才沒有想過要對這樣一個道人出手,只是這個山河觀年輕道人卻是先一步發難。
這位白衣侍中大人眯起了眼睛,立於那柄青傘之下,靜靜的看著雨中不遠處那個道人。
“你修行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