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東海年輕人向著方才那名天獄吏所說的東西,有些古怪的說道:“只是遞交一封手信的事,需要等這麼久嗎?”
餘朝雲想了想,說道:“或許天工司那邊也有些猶豫,可能他們也沒有什麼把握弄清楚你的問題?”
尤春山搖了搖頭,又咳嗽了兩聲,而後抱著木劍重新在石階上坐了下來。
這個東海年輕人再度忐忑了起來,或許念由心生,他甚至覺得自己腦殼隱隱作痛,江山雪說自己腦袋有問題,只是問題出在哪裡呢?
尤春山把手裡的木劍放在了一旁,雙手抱著頭開始揉了起來。
餘朝雲看見這一幕,有些心驚的問道:“你怎麼了?頭痛嗎?”
尤春山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有些不安。”
餘朝雲這才放下了一些心來。
一路從青天道而來,這個東海年輕人不知道平地摔了多少次,大概就像江山雪所說的那樣,可能確實是腦袋有問題,餘朝雲也不由得關注起了尤春山腦袋的問題,見到這一幕,自然有些擔憂。
二人又在那裡等了少許,才終於看見有一個天工司的吏人走了上來,先是在那裡看了尤春山很久,而後才神色古怪的說道:“司主正在司中等你,請隨我來吧。”
尤春山與餘朝雲連忙跟了上去,走了幾步,這個東海年輕人又想起了自己的劍,又跑去把自己的劍拿了起來。
二人跟著一路走入越發濃郁深沉的水汽中,身後卻是傳來了很是劇烈的轟隆隆的聲音。
尤春山回頭看去,只見那些向著上方而去的石階正在不斷的降下去。
這個東海年輕人在那裡怔怔的停了下來。
餘朝雲回頭看著尤春山,也看著那些降落下去的石階,有些古怪的問道:“怎麼了?”
尤春山長久的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看著。
那大概確實不是什麼大事,先前天獄吏離開的時候,那些石階便是這樣沉降下去的。
尤春山彼時尚且沒有什麼感覺,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快要前去天工司的這一刻,他腦中卻是莫名的,多了許多很是深沉的嘆惋。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或許是一切正在崩塌所帶來的意象,讓他的腦海裡產生了一種無法回頭的倉皇而悲哀的感覺。
尤春山看了很久,直到一切都沉降下去,在身後只剩下了一片空空蕩蕩、無所依憑、不可觸及的斷崖彼岸。
這個年輕人轉回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輕聲說道:“走吧。”
餘朝雲深深的看著尤春山許久,眸光裡大概有些哀憐。
只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跟了上去。
......
天工司大概確實很容易讓人想起爐灶,想起火鍋這樣的東西。
那些大片的有著灼熱光芒的司衙與機括建築當中,是一處高懸的石臺。
下方許多人正在匆匆的行走著,很是忙碌的模樣。
尤春山與餘朝雲不由得想起了二人在槐都上面聽見的那些關於槐都停滯,天工司正在維修的事。
可惜他們來得晚了一些,沒有見到傳說中的坐地日行百里的槐都。
那個天工司的吏人似乎司空見慣,很是乾脆利落的穿過了那些石道,走上了那處擠滿了各處司衙的石臺。
餘朝雲與尤春山也沒有再感嘆的四處張望,匆匆跟了上去。
槐都或許沒有雨,只是這一片位於槐都下層的穹壁之下,卻是有著很是濃郁的溼氣,二人不由得覺得自己正走在一口沸騰著的火鍋之中,天工司裡也確實有著一些很是溫暖燻人的熱氣。
三人一路穿過了那些簷角向下壓著逼仄的巷子,停在了一處並不寬敞的院子前,院門是開啟的,有條並不長的院道,一旁開著一些紅色的花,裡面似乎有些人聲,那名吏人站在院門口,示意尤春山走進去。
這個東海年輕人默默的看著這一處在一片極不尋常的建築裡極其尋常的院子,或許是過於忐忑不安,這使得他有些窒息也有些頭暈。
一旁的餘朝雲注意到了尤春山有些迷離的眼神,掐住了道訣,吹來了一些涼風,這才讓尤春山有些好受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一步向著院子裡走去。
餘朝雲也下意識的想要跟進去,那名吏人卻是攔住了她,很是認真的說道:“抱歉真人,司主說了,只讓他一人進去。”
餘朝雲雖然只有出關境,然而那名吏人還是客氣的用著真人這樣往往用於形容上境修行者的措辭,誠意自然是十足的,或許也是看在那身青天道道裙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