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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人挑食,沒吃過什麼好吃的,也寫不出什麼好吃的,所以在食肆窗邊的桌上,只是擺著一碗蓋了肉絲灑了蔥花的面。
或許人間確實最好吃的就是灑了蔥花的面。
許春花挽起了頭髮,坐在那裡安靜的吃著面。
梅溪雨同樣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這個不知為何來了槐都,也不知為何會攪進了某些故事的小鎮姑娘。
“你如何會認識那樣一個來自嶺南的少年?”
梅溪雨終究還是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許春花挑著面的手停在了那裡,轉頭看向了窗外,一直過了很久,才轉回了頭來,輕聲說道:“去年下雪的時候,小鎮裡來了一個叫做陳鶴的人。”
梅溪雨問的是少年,而許春花說起了某個賣著少年時候詩詞的,將鐵板豆腐做到了人間極致的年輕人。
這好像有些牛頭不對馬嘴。
只是許春花明白,有些事情,自然繞不開那樣一個閒雲野鶴來又如風去又如風的人。
梅溪雨並沒有什麼疑問,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聽著。
小鎮姑娘將手裡的筷子插在了面前的碗裡,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眉順眼的說著在某個冬日的雪裡開始的故事。
故事是從某本不小心遺失在鎮上的傳記開始的。
巳午坊裡的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只是因為槐都停滯,這樣一處街坊停在了地面之上,那些諸多懸街與高樓終究還是帶來了一些陰影。
有些街邊的槐樹正在風裡搖落著葉子。
這個故事並不長。
但是許春花還是講了很久。
不長的故事未必便不復雜。
譬如某些冬雪裡一些熱鬧也安靜的新年的故事,某些春日的細雨裡,穿過青山而去的天衍車的聲音,初見槐都的驚歎,黃昏雨後面對浩渺雲川的茫然。
還有某些好像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尋找,與霞雲裡落寞的等待。
於是那些春天裡種下的花,好像一不小心就開錯了地方。
所以星光燦爛風兒輕。
許春花曾經以為自己應該會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樣的一個故事,只是當一切真的走到了這裡,當那個自己曾經認真的尋找過的道人便坐在了對面。
許春花卻發現自己其實也能夠很平靜的講著那些故事。
或許就像陳鶴所說的那樣,命運會把命運裡的人,帶到一切應該去往的地方。
譬如食肆裡的一碗麵,與五月穿過街巷的風。
一直到窗邊的葉子都落了好幾片,許春花才緩緩講完了那樣一個故事,她好像鬆了一口氣,卻又在心裡吊起了一塊石頭,沉默了很久之後,才敢抬起頭來去看那樣一個道人。
梅溪雨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連姿勢都未曾改變過,修行者的定力或許確實是很好的。
本不願糾纏進許多故事的清修的道人自然更是如此。
只是許春花卻突然低下了頭去,拿起筷子開始大口的吃著面。
那個道人只是輕聲笑著,問了她一個問題。
“所以花開了嗎?”
許春花囫圇的吞著面,眼眶通紅,像是隨時都會有許多溼鹹的東西垂落下去一樣。
花當然開了,也一直都開著。
許春花不是叢刃,只是同樣是人非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