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雨輕聲說道:“好。”
那個劍修踏著一地妖血而去。
道人靜靜的看著姜葉的背影離去,而後向著懸街之上走去。
少年依舊在那裡擦著自己劍上的血,沒有別的情緒,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裡。
梅溪雨停在了一旁的護欄邊,低頭看著四處那些散落的屍塊。
來自磨劍崖的劍式自然強悍。
此時的街巷之中,遍地死寂。
遠處似乎有些人在緊張的掀開了窗子,心驚膽戰的看著沉默下來的人間,在瞥見懸街之上的道人與少年的時候,又匆匆把窗子合得嚴嚴實實的。
“如果姜葉沒有來.....”
坐在那裡的少年停下了擦血的動作,看著道人突然問道。
“你是會幫我,還是會殺了我?”
梅溪雨回頭看了少年一眼,又轉回了頭去,沉默了很久,緩緩說道:“我不知道,都有可能,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我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
這個道人靜靜的看著某些人間窗欞之後驚魂未定的身影,也聽著那些在沉寂裡終於變得清晰起來的竊語。
“或者說,相信你的代價,是沉重,而殺了你不需要。”
南島平靜的擦盡了劍上的血液,而後將劍收入了鞘中,緩緩說道:“是的。”
這個少年安靜的坐在那裡,想了很久,繼續說道:“你這樣一說,好像侍中大人要殺我的理由,也變得清楚了起來。”
梅溪雨聽到這樣一句話,卻也是眯起了眼睛,遠遠的看向在今夜毫無動靜的巳午妖府。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道人才緩緩說道:“或許是的。”
道人轉身,依靠著懸街滿是血色的護欄,看著坐在血泊裡的少年。
“我知道你不想接受,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今晚你能活下來,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天獄。而是人間劍宗——不止是來了這裡的姜葉。”
南島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所以巳午妖府那裡,大概門下侍中大人正在與某個劍宗弟子閒談。”
“是的。”
......
山照水安靜的站在巳午坊中,抱著青山照水之劍,靠著一旁的院牆,配上那張歲月未摧的臉龐與鬢角一些恰到好處的白髮,倘若是春風扶楊柳的春日,大概會惹得許多人間姑娘春心萌動。
可惜這是在五月巳午坊的深夜,所以春心萌動的姑娘沒有,穿過長街而來的人間大妖倒有一個。
水在瓶停在了山照水身旁,抬頭看著人間夜色高樓,輕聲說道:“我以為人間劍宗不會摻和進這樣一個故事裡。”
山照水轉頭看了一眼這個槐都巳午妖府的人間大妖,輕聲笑了笑,說道:“說到底,我們與你終究還是不一樣,我們確實對嶺南之事有所愧疚。”
水在瓶安靜的站在那裡,平靜的說道:“一樣的,我也會愧疚。”
山照水沒有問為什麼明知愧疚還要去做。
因為人間劍宗其實是一樣的。
這個問題如果問出來了,最終還是落回到自己頭上。
二人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個抱劍靠著牆,一個負手看著夜穹。
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像是某個尋常的夜晚,兩個偶然遇見的路人,開始閒談著一些東西一般。
水在瓶突然低下頭來,看著站在那裡的山照水。
“你們便這樣相信那個少年?”
山照水聽到這個問題,卻是沉默著,低頭看著懷裡的劍,好像又想起了當初白鹿某處青山腳下的溪畔,那個坦然的接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