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從文忐忑不安的站著,等待著這樣一個黑袍之人的下文。
可惜柳青河偏偏什麼都沒有繼續說,死寂往往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
一如夜色,一如天獄的那些黑袍。
有片槐樹的葉子落向了書生的肩頭——祝從文腦袋一片空白,卻是突然想不起來槐都哪裡還有著這樣的樹,又或者其實有許多地方都有。
譬如巷口,譬如街頭,譬如一些院子的角落裡。
木旁有鬼天下安寧這樣一句話,是讓整個槐安都開始種槐樹的由頭。
只是大概心裡有鬼,便不得安寧。
祝從文很是惶恐的站在那裡,想著自己心裡到底有沒有鬼呢?
一直過了許久,直到那片落在了書生肩頭的葉子被風掀動了許久才落向了地面的時候,柳青河才平靜的說道:“不出意外的話,你大概是清清白白的。”
祝從文自然清清白白。
這個懸薜院的書生,南方某個小鎮的少年長成的書生,一生之中並沒有接觸過什麼暗流。
祝從文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也不想出什麼意外,大人。”
柳青河轉過頭來,微微笑著說道:“但從前沒有意外,不代表以後沒有意外。”
祝從文再度緊張了起來,小心的抬眼看著那個微笑著的黑袍男人。
“大人什麼意思?”
柳青河一身黑袍在夜風裡很是招搖,這樣一個天獄之主自然是溫和的,只是任誰都不會將這樣一種溫和當做真正的態度。
“記得這個夜晚。祝從文,天獄不動世人,不代表我們不能動世人,只是我們比誰都守規矩。”
祝從文好像明白了什麼,深深的低下頭來,輕聲說道:“多謝大人提醒。”
這樣一處前身是鎮鬼司的天獄,究竟是什麼,自然並不是很難猜到的東西。
柳青河沒有再說什麼,站在那裡看了許久的槐都繁麗的夜色,而後平靜的說道:“去把。”
祝從文並沒有離開,只是在那裡站了許久,而後很是認真的問道:“我應該去哪裡?”
柳青河倒是輕聲笑了笑,轉身向著那條巷子裡而去。
“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或者說,你覺得你應該去哪裡,便去哪裡。”
祝從文長久的站在那裡,一直到那一個有著柳白猿之稱的高大身影消失在了巷子裡,這個書生才鬆了一口氣,抬手摸著自己的後背——確實溼漉漉的。
這個書生在那裡安靜的想了很久,或許是在想著某些暮色,或許是在想著某些飛濺著雨霧的白晝。
一直到想到了某個妖府之中,面對著另外一個白衣大妖之時的場景。
其實有些選擇在一開始就是註定了的。
從書生這麼多天的猶豫裡便可以看得出來。
巳午妖府與天獄之間。
書生自然更畏懼天獄,是以在那日離開了巳午妖府之後,書生才會陷入了長久的惶恐與不安之中。
一切當然都是需要勇氣的。
想了很久之後,這個書生才終於嘆息了一聲,而後邁開了步子,向著人間燈火裡走去。
他決定去敲一敲某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