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好像沒有在人間攪弄過風雨,在槐都這樣的地方,他們甚至很多時候都是沉寂的。
只是世人還是會懼怕那樣一個地方。
夜色也不會攪弄風雨,只是人們孤身或者三五成群的走在膏盲黑夜之中的時候,心裡依舊會發著怵。
天獄的黑袍有時候確實像是一片零散落在了人間的夜色。
許春花把那個本就沒有怎麼弄髒過的灶臺仔仔細細的擦了一遍又一遍。
身後漸漸傳來了一個很是平緩的腳步聲。
許春花的身子瞬間繃直了,手裡的動作也僵硬了——那個聲音停在了許春花的身旁。
這個小鎮姑娘心跳得像是在一條不小心從溪中蹦到了岸上的魚一樣。
不止是亂跳著。
而且窒息。
而且恐懼。
當許春花看見所有人都轉過去看著自己身後的那個天獄吏的時候,這個小鎮姑娘意識到自己倘若不轉身,那麼本身便好像代表了許多的問題了。
許春花伸手撐著灶臺,緩緩的轉過身去。
那個天獄吏便在那裡安靜的站在著。
只是出乎許春花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在看自己,也沒有在看後廚的別人,只是在看著窗外那些細雨屋簷。
雨聲或許淅瀝,或許潺潺。
只是突然有些耳鳴的許春花卻是聽不見。
小鎮姑娘這才意識到,大約這個天獄吏並非是要刻意走到自己身後,只是自己方才便是一直在看著窗外,而這裡是正對窗外的地方。
許春花有些後知後覺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那樣的一口氣還沒有從喉嚨裡落回胸腔之中,那個面無表情的天獄吏便低下了頭來,靜靜的看著這個小鎮姑娘頗有些不平靜的胸脯。
“許春花?”
一剎那的寒意籠罩了這個小鎮姑娘,她只覺得手腳冰涼,滿是窒息的站在那裡。
天獄吏並未對於她的反應有什麼情緒變化,只是低頭靜靜的看著她,像是要等待一個回答。
許春花用了許久,才終於撥出了一口氣,顫巍著說道:“是的,大人。”
天獄吏反倒是沉默了下來,安靜的看了她許久,而後緩緩說道:“你不用緊張,只是有些事情要問你。隨我來吧。”
那名天獄吏說著,轉身穿過大堂踩著樓梯,走上了並沒有什麼客人的二樓。
許春花站在那裡沉默了很久,而後默默的放下了手裡的抹布,向著酒樓二樓而去。
那名天獄吏便按劍站在二樓走廊的入口處,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而後走了出去。
廊中有些溼意,大約便是那些雨水曾經斜斜的吹進來過。
許春花走在那裡的時候,又想起了今天早上走過的那些槐都的路。
這個小鎮姑娘心中萬般忐忑。
她其實很清楚,向來很少這樣走在人間的天獄吏是為了什麼。
那個少年。
少年說著他沒有殺兵部尚書,甚至也沒有拔劍,但是至少也說明了一件事,他確實曾經在兵部尚書死的時候,去過那裡。
許春花走著走著,確實有些茫然的看向了人間細雨長街。
又抬頭向著上方看去,好像那裡正有一個年輕人推著賣鐵板豆腐的車,在那裡向著下方張望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