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卯辰之治,似乎格外的漫長。”
水在瓶的聲音同樣很是年輕,有些妖異的年輕。
柳青河轉回頭來,微微笑了笑,說道:“天工司前段時間檢查,發現槐都運轉出現了一些問題,大概天工司正在對槐都進行整體維護,水大人稍安勿躁。”
水在瓶停在了柳青河身旁,同樣看向了那一處結著白綾的府邸。
“李大人是何時遇害的?”
柳青河轉頭靜靜的看著這個青傘下的白衣大妖,依舊是微微笑著說道:“戌時,昨日戌時。”
“天獄在得到訊息之後,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這裡。”
柳青河緩緩說著,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某條巷子——那條巷子今日很是光亮,哪怕今日下著細雨,天色陰沉,依舊顯得很是通透。
只是昨日不是這樣的。
昨日的那條巷子,沉在槐都底部,那些有如青山疊巒一般的懸街高樓,截住了大部分的暮色與燈火,於是巷子是昏暗的。
巷子裡依舊有著一些天獄吏正在那裡檢查著四周的痕跡。
只是大概不會有什麼發現——“一劍封喉。”
柳青河輕描淡寫的吐露著這樣四個字。
“也理應一劍封喉。巷子裡殘存著劍意,代表著這是一個劍修。一個劍修殺一個形體衰敗的世人,倘若還會有著許多痕跡留下,那麼這樣一個劍修大概確實不合格、爛泥扶不上牆的。”
水在瓶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柳青河,因為這樣一個大妖身形過於高大,使得侍中大人不得不微微抬起了一些頭來。
“侍中大人覺得呢?”
柳青河轉過了頭來。
二人對視著。
這樣一個畫面,倒有些像柳白猿這個名字的由來——那個穿著黑袍的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街頭靜靜的看著一朵柔弱的白花。
水在瓶輕聲笑了笑,轉過了頭去,看著槐都細雨長街說道:“是的。”
柳青河抬頭看向了人間,輕聲說道:“在李大人遇害前後,有人曾經看見過某個少年劍修在這裡出現過。天獄正在尋找那樣一個少年。”
水在瓶平靜的說道:“倘若能夠早點找到兇手,自然是很好的一件事。”
柳青河緩緩說道:“但槐都太大,有時候有些人如果執意要藏起來的話,其實是很難找的。”
水在瓶眯起了眼睛,轉頭重新看向了這個天獄獄主。
後者臉上依舊是那種慣常的微笑。
“所以天工司對於槐都底層機括的維護,大概要比水大人所想的漫長許多。”
柳青河伸手抹了抹懸街護欄上那些很是平穩的懸著的雨水——在過往的槐都,倘若世人細看的話,總會發現那些雨水帶著一些微微的顫抖之意的。
只是今日沒有。
這座浩蕩之城平息了下來。
“畢竟一個變換莫測的槐都,對於搜查這樣的事情而言,是一種極大的阻力。”
柳青河看著指頭的雨水,輕聲笑著:“水大人這一年來為人間事務操勞,還要兼顧巳午之治,憂則氣鬱,思則氣結,長此以往,雖未情深,難免不壽。倒是正好可以藉此時機,好好休息一番。”
水在瓶靜靜的看著柳青河,並沒有說話。
於是這個譬如大猿俯瞰白花的男人笑了笑,說道:“當然,這也只是青河一廂情願一番好意,倘若水大人實在心憂人間,也可以與天獄一同分治槐都。”
白猿窺花,大概無限溫柔。
柳青河的笑意溫柔,語調溫柔,只是大約話語裡的意味並不如何溫柔。
天獄在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會插手人間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