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並不會,有些長街升上人間,有些長街沉入地底,槐都升降之中有著諸多變化,但是對於這樣一出都城的整體基調而言,是沒有太大變化的。
大概這樣的感覺,來自於巳午妖族之治帶來的那種頗為凝重的氛圍——妖族不再如同世人一般,而是很是自由的帶著妖族特徵,穿行於人間,一切譬如妖都一般,總歸是有些怪異的。
祝從文其實更喜歡南衣城那種氛圍。
同歸碑下,萬靈同流。
誰也不知道擦肩而過的人是誰,可能是妖,可能是劍修,也可能是修巫鬼的黃粱人。
只是哪種是對的,祝從文也不清楚。
祝從文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看著那個少年過於久了。
果然那些萬般轟鳴而沉悶的人間變換聲裡,那個少年在倏忽陰暗也倏忽光明的窗邊轉頭看向了自己——那種光線的變化,其實來自於人間長街的變化,使得天光被截斷或者毫無阻礙的灑落導致的。
只是不管怎樣,一個劍修在窗邊這樣看著你,總歸還是很具有壓迫感的。
哪怕那是一個少年。
祝從文默默的轉過了頭去,而後想了想,又轉回頭來,拿起了桌邊的布,看著少年認真的說道:“客官吃好了嗎?”
少年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後站了起來,向著麵館外走去。
祝從文等到少年離開了,這才走過去收拾著桌子,大概也是有些好奇,於是一面擦著桌上的油漬,一面伸著頭看著窗外。
那個少年便停在了街邊,眸光裡帶著驚歎的看著那些在倏忽之間變換著的人間長街。
這樣一處方才還在槐都天光底部的麵館,其實已經升起來了——倘若是雲川,現而今卻也是雲川中層了。
祝從文正在看著那裡的時候,突然便瞥見了遠處長街裡,有著兩個奇形怪狀的人正在走來。
那不是人,而是妖。
巳午妖衛。
這個書生默默的看了少許,猶豫著是不是要提醒一下那個一個就是才始來到槐都的少年注意一下,在巳午之時,不能議論妖族之事。
只是祝從文還在猶豫著,那些巳午衛便已經走到了那個少年身旁。
這讓這個書生下意識的屏住了一口氣。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些緊張。
或許是那個少年現而今的模樣,其實很像自己當初初入槐都時候的模樣?
這個書生放下了手裡本來打算拿走了的碗筷,靠在窗邊屏氣凝神的看著,想著如果那個少年不小心得罪了那些巳午衛,自己就出去幫他說些好話打打圓場。
只是讓書生沒有想到的是,那兩個巳午衛卻是像是沒有看見那樣一個揹著兩柄劍撐著傘的少年一樣,徑直與他擦了過去,而後向著這處麵館而來,便停在了窗邊,看著這個正在那裡探頭看著的書生,平靜的說道:“懸薜院祝從文?”
祝從文愣了很久。
這像什麼呢?
出門遛狗,聽見有人在說著哪裡哪裡起火了,燒得一塌糊塗,還正在嗑著瓜子聽著,突然便發現原來起火的是自己家。
這個書生在愣了很久之後,才終於回過神來,在那兩個似人非人的巳午衛不耐煩的眼神裡愣愣的點了點頭。
“是的。”
二人並沒有多廢什麼話,只是淡淡的說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書生雖然有些茫然,但是自從有了上次突然被刑部帶走的經歷之後,這一次倒也沒有那麼慌張了,只是依舊有些忐忑,而後叫了另外一個小二過來收拾桌子,自己則是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出去。
那個少年正在不遠處安靜的看著自己。
這樣一個畫面大概很是古怪。
本以為會惹上巳午衛的少年劍修,好端端的站在那裡,而原本打算看戲的書生卻被逮走了。